饒是應歸顏知道了葉長煜的秘密,她也並未對那私底下任意妄為的當朝太子有多少憐憫同情,所幸陳、蜀兩國邊境氣候相對幹燥,那一場雷雨沒有再持續太長時間,而葉長煜也在處罰過阿七和高連後沒再有什麼為難舉動。
劉禮親自帶人率先抵達福元關附近,消息傳回時,應歸顏和葉長煜的身體都有所好轉,隻是應歸顏身上的傷比較複雜,恢複起來困難一些。
這一次,葉長煜沒有固執地選擇留在彭城等應歸顏,身體好得差不多後,他便先行啟程去和劉禮會和,留應歸顏繼續養傷。
應歸顏得以真正有了短暫的休息時間,但她對葉長煜不放心,並沒有放鬆警惕,對韓家的關心也一直在暗中進行,知道韓少遊在漸漸康複,她才覺得好受一些。
阿七看應歸顏的臉色一日好過一日,體力也在恢複,兩人已能過招對打,不禁高興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老大,下手可一點不留情。”
應歸顏手裏的長槍槍頭還壓在阿七肩上,她不收回,眉峰一挑,道:“不留情?”
說著,她手上用力再讓下壓了一把精鐵製成的槍頭。
阿七順勢往後倒去,求饒道:“不不不,老大最心疼手底下的人了,要換了別人,槍頭早紮進這兒了。”
阿七指著自己的胸口。
應歸顏微微抬起長槍,趁阿七不備輕拍了他一下才收起搶,豎在身側,道:“貧嘴。”
阿七從地上起來,道:“我的嘴可笨了。”
應歸顏將長槍放回武器架上,問道:“少遊的身體確實沒問題了嗎?”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阿七拍了拍胸脯道,“小家夥是條漢子,被打成那樣都咬著牙過來了,現在就是得好好養著,否則將來雙腿總是個問題。”
韓少遊是被在城中巡邏的陳\/軍打傷的。
韓少遊因為外出購置物品跟在城中巡邏的陳\/軍士兵相遇,士兵因才受了隊長訓斥,心中不忿,見韓少遊一個少年孤身一人,他便借韓少遊衝撞了自己的由頭欺負起韓少遊來。
韓少遊因家園被占,對陳\/軍心有怨恨,少年人本就容易衝動,又被當街欺壓,於是憤而反抗,隻是他哪裏是一個成年壯漢的對手,加上巡邏的陳\/軍士兵還有好幾個,所以被群毆成了重傷。
事情巨細是阿七去看望過韓少遊後,由素心告知的,應歸顏聽了阿七的轉告便想要調查,但因為之前自己有傷在身,葉長煜又還在彭城,她沒有具體行動,等葉長煜一走,她立刻讓阿七去了解情況,確認事實後,已給了那幾個士兵教訓,算是給韓家人一個交代。
見應歸顏依舊愁眉深鎖,阿七問道:“老大,韓家人就算真的救了你,你都這樣幫他們了,就算扯平了,犯不著再為他們擔心。”
“不是這個。”應歸顏搖頭道。
“那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是為什麼?”
應歸顏說不上來原因,真要追究,便是從葉長煜決定先去和劉禮會和這件事讓她一直惴惴不安。
她無法解釋為何會有如此憂慮,內心始終難以抹去的擔憂讓她這幾天都沒能真正放鬆下來,可彭城的一切又都那樣正常,到最後,她隻能告訴自己,是因為這段時間和葉長煜相處的時間長了,被來自他的那股強勢和陰鷙的氣息所影響。
應歸顏沒有將這份顧慮告訴阿七,隻道:“我的傷恢複了大半,準備準備,明日就出發吧。”
阿七知道前頭還有應歸顏更看重的事,他挺胸抬頭,揚聲道:“屬下遵命!”
應歸顏忍俊不禁,道:“還說不是貧嘴。”
阿七撓了撓頭,對著應歸顏嘿嘿一笑。
於是應歸顏按照計劃,在第二日帶著餘下人馬繼續往福元關方向而去。
她不知,當晚夜色正濃時,彭城南、北兩座城門緊閉,一支足有兩三百人的陳\/軍精銳隊伍穿行在城中各條街道巷陌,所到之處皆是血光,一直到將要天亮時,整個彭城的空氣裏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而轉眼間在城中七處被引燃的火很快將城池吞噬,徹底照亮了新一天的黎明晨光。
應歸顏一直到跟劉禮會和都被蒙在鼓裏,就好似她並不知道當初彭城一戰的捷報送回徽京之後,那座讓她厭惡的皇城裏又發生了什麼。
當時彭城被陳\/軍攻陷的消息被快馬加鞭送回都城徽京,整個陳國朝廷為之大喜,然而議政殿上那麼多張笑臉中,唯獨葉長臻沒有因為這樣的喜訊展露絲毫喜色,反而愁緒更深。
及去長明宮時,葉長臻見葉姝鸞拉著弄雪從玉華殿出來,他看著還不知情的蒙麵少女,一時間心情沉重得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困難起來。
弄雪知道出了事,即便葉長臻再不像過去那樣總是看著自己,她也能從他匆忙避開的視線裏知道他有意在隱藏什麼,隻是他們不便在大庭廣眾下有所交集。
葉長臻與弄雪擦肩而過,徑直往玉華殿內去,但因心事過重,並無心多與元鳳儀交談,請過安後便匆匆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