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京發生的種種還是經由各種途徑傳到了陳\/軍前線,隻是消息未必詳實,也未必完全正確,至少應歸顏聽到的版本是蘇扶臣和蘇璿都逃離了徽京,意欲回到蜀國。
已在福元關和蜀軍對峙大半個月,應歸顏和劉禮等人商量了好幾種進攻方案都不能真正有效地突破如今的僵局,加上蜀國質子從徽京潛逃的消息傳來,整個陳\/軍軍營自下而上都由此陷入比之前更大的不安中。
阿七給應歸顏送晚膳時,見她正對著攤在桌上的地圖出神。
“老大。”阿七叫了一聲,將飯菜放去桌上,道,“誰都知道一時半會沒辦法拿下福元關的,你別太發愁了,先吃東西吧。”
應歸顏起初確實是在思考攻打福元關的事,但漸漸地,她想起蘇扶臣和蘇璿逃離徽京的消息,不知不覺地走了神。
看應歸顏沒有要動筷的意思,阿七幹脆直接將筷子遞給她,道:“老大,再這麼發愁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的傷可還沒好全呢。”
在彭城受的傷至今沒有痊愈,應歸顏如果動作做得大一些還是會疼。
應歸顏接過筷子,並不是真的聽進了阿七的勸,隻是不想他擔心。
剛要下筷,營帳外傳來腳步聲。
阿七回頭去看,應歸顏確實直接別過臉去——這腳步聲太熟悉了。
果然,範濤打了簾,進入營帳的正是葉長煜。
阿七對葉長煜成見頗深,隻是彼此身份懸殊,他也不想讓應歸顏為難才一直忍著。
這會兒見了葉長煜,阿七指瞥了一眼,轉而對應歸顏道:“老大,吃點吧。”
應歸顏放下筷子,道:“我沒胃口,你拿出去吧。”
聽得出應歸顏是在避免自己和葉長煜起衝突,阿七心裏不服氣又確實做不了什麼,重重地將筷子放回木案上,氣鼓鼓地走了。
葉長煜瞧見應歸顏手邊收起的地圖,他彎下腰,伸了根手指略微將地圖攤開一些,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道:“眼見都已將近五月,你還有心思想別的?”
地圖上雖標注了福元關及附近一帶的地勢,但所繪範圍之廣,並不適合用來研究戰略布局。
“徽京裏一定還有其他事。”應歸顏道。
葉長煜挑了衣擺坐在應歸顏身邊,慢悠悠地重新將地圖展開,視線在圖上掃了一回,沒去看應歸顏,道:“你可以回去看看。”
看葉長煜如此漫不經心的表現,應歸顏怒道:“你不關心徽京到底出了什麼事?”
“坐鎮徽京的是父皇和母後,孤要擔心什麼?”葉長煜道,隨即抬手在地圖上畫了一道,最後指著他們如今安營紮寨的位置,道,“必經之路。”
應歸顏知道葉長煜在說什麼,心底的擔憂就這樣被若有若無地擺來了台麵上,她盯著葉長煜卻不知應該說什麼。
葉長煜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遭,道:“想求孤?”
他慣會在應歸顏麵前展露笑容,淡淡的,也冷冷的,笑意漫不進他的眼睛,隻讓這笑容看得更令人毛骨悚然。
想也知道說了沒用,應歸顏幹脆挪開視線,不做聲。
葉長煜眼底閃過失望,卻又合乎情理,與他們而言十分正常——應歸顏從不相信他,已經到了懶得開口的地步。
葉長煜卻不甘心,旁的事他能不多計較,但在這件事上,他偏計較得很,非要占了上風,看著應歸顏低頭。
“孤已讓人把守各處道口,從南麵來的隻殺不放。”葉長煜道。
“隨你。”應歸顏起身要走,卻在將要離開營帳時停下腳步。
葉長煜等了一會兒不見應歸顏做聲,他跟著起來,到應歸顏身邊,道:“出去走走,總是悶在帳裏也想不出什麼來。”
應歸顏不僅走出了營帳,還去馬廄取了馬,策馬離開軍營,往福元關的方向去了。
此時黃昏,她將馬停在軍營附近的一處高地上,自己就站在邊緣,望著福元關的方向。
其實過了彭城之後便不再是一馬平川,山林開始密集,越近福元關,山勢越高,最後隻得一條入蜀的通道,而福元關占據山勢便利,所以易守難攻。
還有一個多月就到應歸顏和葉齡安約定的期限,可他們沒有找出任何有效的進攻方法,哪怕知道福元關有一段城牆迫於條件限製,隻能用泥土夯建造,他們若能飲水浸泡,再抽水曬幹,致使城牆開裂,打出缺口便於進攻,但挖水渠的耗時太久,而福元關地勢高也不利於引水,隻能無奈放棄這個法子。
而這一次,因為葉齡安同時還鎮著魏國邊境軍,所以應歸顏這一方能夠調動的力量變得有限,強攻不夠軍力,便隻能耗著,但拖的時間越長,對後續補給的壓力就越大,實在不利於此戰。
應歸顏本是想出來透透氣,可思緒不受控製地又往這些事走,她越想越愁,即便眼前斜陽靜好,她也無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