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誰認識幼兒園(1 / 2)

一個電話,就一個電話,讓簡寧期待了一周的這個下午一下子變成了冰窖。本來,這天簡寧約了趙小柔、藍芸兩個閨蜜,在陽光明媚、不冷不熱的這個周二下午去逛街。這個街逛的並不容易,需要金錢、時間和心情的三合一才行,而且要三個人都得三合一。三三見九,這本來概率就不大的事在三個女人身上就顯得更麻煩。簡寧要忙著做電視節目;趙小柔有個作者,說好了6月份見稿出書,可人在5月份突然住院,生死未卜,撇下趙小柔這個出版社的編輯隻有急死的分;藍芸倒是一直穩穩當當相安無事,在大學裏教教新聞寫作,有的是可以打發的時間,可係裏突然要推薦一個去加州的訪問學者,藍芸“怎能不是我”的自尊被激發了,在全然沒有頭緒的狀況中用自己的方式去爭取,犧牲了自己的時間,苦了自己的學生——藍老師一周裏安排的作業是半個學期的量。用藍芸自己的話說:努力總是沒錯的。

三個人就在各自的環境中努力著,已經有4個月沒有聚首了。就在6月初,忙碌的簡寧在喘口氣的時候發現了一大喜訊。她所熟知的商場要打折。此打折可不是門口寫著“拆遷跳樓甩賣”的彼打折。這個打折的地點在簡寧家門口的“outlies”。這家專賣歐美大牌的商場裏,有N多的時尚品牌等著人們光顧。一件米色的D&G五分袖風衣,已經讓簡寧傾慕很久了,可標牌上一萬多的價格又隻能讓她仰天長歎。雖說簡寧也是個白領,也在號稱內地最大的影視公司裏做小頭目,雖說每月也能掙個七八千,可一個月的錢還是不夠一件衣服錢啊。算了算了,每每看見那件衣服掛在那招搖,簡寧心裏就悲喜交加。喜的是到目前它還沒主,悲的是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成不了它的主。

發明“打折”這個行為的商人肯定是女人的上帝。簡寧周周去、月月去,不僅和風衣神交已久,還和風衣的丫鬟們處出了感情。上周有位長期服侍風衣的服務員告訴簡寧,這周二開始,商場要“低調”打折。之所以“低調”是因為這裏都是奢侈品啊,奢侈品怎麼能在祖國大陸明目張膽地掉價呢!可“折”是一定要打的,因為要趕緊清倉,好給在歐美大陸那些過氣的衣服騰地。又一波歐美消費者消費過了的奢侈品要來了!

簡寧本來還保持著白領的矜持聽著人家說,可是後來明確地聽到了“一折起”的字眼就把持不住了。她更明確的是她單戀了很久的D&G風衣將在一周後調整為2000元,簡寧好像就看見了一個交際花走下了一萬元的神壇,搖身一變成了2000元的小妞,這個價格,簡寧還是泡的起的。她不失時機地把好消息告訴給趙小柔和藍芸,兩個人當時就表示,去他的作者和美國吧,周二一起去血拚。

可就在三個人從城市的三個方向趕到的時候,就在趙小柔和藍芸聽著簡寧兩眼放光地介紹她的目標的時候,簡寧的手機響了。藍芸和小柔看著簡寧聽電話的臉色從笑變苦,最後就要哭出來了。電話是簡寧小區的幼兒園園長打來的,她客氣又肯定地告訴簡寧,因為名額有限,簡寧的兒子帥帥不能在這裏入園了。這年頭大學都在擴招,可幼兒園卻越來越少。簡寧家門口的幼兒園,前年招了四個小班,去年招三個,今年招兩個。說是師資有限,孩子也比去年少了,所以就縮編了。簡寧在電話這頭無法發作,試探地哀求又被生生拒絕了。看著簡寧在商場大門口走綹兒,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小柔忍不住發脾氣替她罵:“這是什麼破幼兒園,名都報了,說不要就不要,這不是明擺著涮人嗎?”

藍芸小心地提醒簡寧:“是不是要交點錢啊?你問問,不行就交兩萬算了。我表哥那孩子上幼兒園,讚助費兩萬,明碼標價。”

簡寧帶著哭腔說:“我總不能拿著兩萬塊錢去找園長吧。再說年初就讓我們報名,考試都通過了,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呢?都六月份了,別的幼兒園早都招滿了,這讓我到哪想轍去呀?”

簡寧說的是實話,如今的幼兒園,提前一年下手都不算早。簡寧打小在這個城市長大,看著爸媽是怎麼忙活自己的,如今也怎麼忙活兒子。簡寧媽就是個急性子的實幹家,總說是自己如何如何把急著在前麵,為簡寧策劃好了一切教育問題,才讓簡寧平平安安地上大學、當白領。這話簡寧聽著服氣。的確是從三歲開始,媽媽就舍近求遠地給自己找好幼兒園上,上了小學,簡寧媽更是把附近的中學摸了一個遍。那時候教育改革風生水起,每天的消息都不一樣,簡寧媽為了穩妥,生生在簡寧四年級的時候給她轉了學。簡寧當時可不高興了,簡寧爸爸也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好好的,幹嘛要換環境?而且新換的這個學校還離家遠,每天簡寧都要少睡半個小時,被媽媽從被窩裏拎起來上學。剛去的那一個月,簡寧又孤單,又有點跟不上新學校的節奏,還病了一場。為這事,簡寧爸爸、簡寧的奶奶沒少嘮叨,可簡寧媽一副寧死不屈的樣:“你們說吧。閨女是我生的,我能不為她好嗎?就那個學校,挨著的都是三流中學,萬一以後劃片了,寧寧就得上個破中學。你看看那些學校出來的孩子,有考上大學的嗎?沒上高中就勾肩搭背,我可不能讓寧寧到那去。一個女孩子,學好不容易,學壞可快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