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螢心想，果然隻是兩人合謀的雕蟲小技而已，這種把戲實在低級，但此刻她無暇跟他們計較，因為萬廈還醉著，而他是怎麼好端端來到酒吧的，依舊是個迷。
“我們回家。”孟螢扶著萬廈，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吧。
門口的冷風一吹，萬廈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借著路燈看清了孟螢，突然將臉埋進孟螢的肩裏，緊緊擁著她，聲音暗啞低沉，因為醉酒而含糊道：“如果我不是他，你還會喜歡我嗎？”
孟螢身子僵了僵，但還是努力支撐著萬廈不讓他摔倒。
“如果到最後你發現我不是他，你是不是會將你的愛全部收回？就好像你從沒來過一樣？”萬廈又問道，聲音似有哽咽，孟螢甚至能感覺到脖頸處已被萬廈的眼淚浸濕。
“他說，你心裏始終隻有白清許，而我，隻是因為和他長著一樣的容貌，若是沒有這幅模樣，你喜歡的人根本不會是我！”萬廈又自顧自地說道，似乎是因為醉了酒，此刻的他沒有顧慮，隻是一個勁地宣泄著心中的愁悶。
孟螢心中一震，原來這就是原因，這段時日來，他回避、猶豫、若即若離……原是因為他心中在掙紮、顧慮。
孟螢不知道他在心中思索了多久，但顯然，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隻是這一回醉了酒，才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等等！
“他？是誰？”孟螢突然反應過來，追問道。
可萬廈卻好像沒聽到孟螢的反問一般，顧自呢喃道：“孟螢，你沒出現之前，我的生活就像一灘死水，然後你就像一束光，突然就出現了，我從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好得我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可我也害怕，我怕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我害怕，我真的不是他，我更怕我剛要將心掏出來給你時，你告訴我因為我不是他，所以你要離開。這感覺就像從沒吃過糖的我，突然有人給了我一顆糖，我剛嚐到了甜是什麼滋味，糖就被人奪走了，告訴我這顆糖不是給我的！”
“我....”孟螢想要解釋，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一抬頭，萬廈已經淚流滿麵。
酒精就是如此強大，它可以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你身體，直達你最脆弱的地方，所有的故作堅強就土崩瓦解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是我萬廈，還是白清許？如果我真的不是他，那你還愛我嗎？”萬廈突然神情變得嚴肅，認真地問。
“我...”孟螢無法回答，她認定了萬廈就是白清許，所以這樣的假設在孟螢的認知裏根本不存在。
“你愛白清許！對嗎？”萬廈向孟螢逼近了一步。
這一刻，孟螢竟下意識地想要後退，腦子裏亂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隻是個替代品是嗎？因為一樣的容貌，所以你將所有對他的愛轉移到了我身上，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發覺我和他不一樣，你的愛就消失了對嗎？”萬廈步步緊逼，咄咄逼問。
此時的酒吧門口熙熙攘攘，這城市的夜色裏最不缺的就這些孤獨的靈魂，他們似乎看慣男女之間因為醉酒而吵架的把戲，甚至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更沒人關心他們在吵什麼。
“那我呢？我該怎麼辦？你不覺得對我太殘忍了嗎？”萬廈的眼淚掉落下來，卻砸在孟螢的心上，生疼生疼。
“萬廈，你是...”
“如果不是呢？你回答我啊！”孟螢的話還未說完，萬廈就打斷道。
“我....”孟螢承認，自己在刻意逃避，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她和萬廈一樣害怕，甚至比他還要害怕。
孟螢的猶豫讓萬廈的情緒在頃刻間崩潰，他突然緊緊擁住了孟螢：“孟螢，我控製不了自己，我努力讓自己克製，可每天看到你，聽你說話，一起做飯，每一分鍾的相處都讓我越來越愛你，可我越是愛你，我就越害怕自己不是他，我更無法接受自己隻是一個別人的替身，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但我覺得我快瘋了！”
這是孟螢見過的最脆弱的萬廈，一點都不像平日裏的他，正應了奶奶說的，萬廈心思重，把什麼都藏在心裏，想來…這些日子以來，萬廈早已將自己困進了這假設之中。要不是這一回喝了酒，隻怕他永遠不會跟自己說這些。
而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坦誠讓孟螢不知所措。
孟螢的手緩緩抬起，輕柔地撫摸著萬廈的背，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到萬廈，也安慰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