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欲望之所以稱之為欲望,就是因為它始終處於一種難以被滿足的欠缺狀態,它就像是如影隨形的饑餓,又像是貪婪的饕餮,它本質上就是會成癮的毒,戒不掉,而若試圖去滿足它,也隻會弄巧成拙,因為屬於欲望的溝壑永遠填不平。
某種意義上,鄧普斯對維拉尼卡的教育和撫養無疑是成功的,又或者說維拉尼卡被他養歪了也不為過,她的血脈裏流淌著對血族的忠誠和守護,卻偏偏每每會因為他而踟躕猶疑。明明是那麼無情的一個男人,卻教育出那樣一個情深意重的孩子。
兩個人彼此信任,心裏同時也隔著千上萬水。這是一種扭曲的相處方式。
維拉尼卡的放縱無疑助長了鄧普斯的權利欲和控製欲,而鄧普斯顯然是讀懂了這孩子眼裏對他的期待和渴望,可他非但沒有就此收手,反而更加無法無天。
鄧普斯利用維拉尼卡對她亦師亦父亦友的感情,輕易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便維拉尼卡表麵上對他不假辭色,但實際上卻是不會違背他的意願的。雖然鄧普斯的做法在消磨維拉尼卡對他的感情,但這個過程太緩慢了。血族的一生太漫長,如此下去,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些什麼。
維拉尼卡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她對鄧普斯的有情正是她對自己子民的無情,如果她不是血族的女王,她大概能得到真心人的守護,但她卻坐在這個位子上,那麼她的一舉一動都會給整個血族造成震動。
然而,漸漸地,鄧普斯現有的地位已經不足以滿足他的欲望了。男性天生具有野望,對於爭名逐利的事情永遠不會滿足,他們的野心,永遠不會有盡頭。
鄧普斯雖然手握權力,但他的上麵還壓著一位女王陛下,而血族上萬年的傳承裏,血族女王的意義太過重大,隻要維拉尼卡存在一日,那麼他永遠不能真正的獲得權利。維拉尼卡是阻隔在他麵前的不可逾越的高山。但同時鄧普斯也很清楚,王位上如果沒有維拉尼卡,也會有別人,而不會有人比維拉尼卡坐在那個位子上對他來的更有益,所以他需要借由別的事情來提高自己在血族中的話語權和威信力——在不動搖維拉尼卡統治的前提下。
這個時候,一群來自東方帶著勃勃野心的人進入了鄧普斯的視野中。這群人就是冉家人。
鄧普斯很就知道了這群東方人不遠萬裏來到桑斯塔亞州的目的——他們為的就是血族,準確的來說,他們想要從血族身上獲得永生的秘密。
這個時候,冉家人已經對一些邊緣的血族下手了,他們瘋狂而又大膽的抓捕血族,在被捕的血族身上進行殘忍而滅絕人性的種種實驗,受難的不隻是血族,還有一些單身生活無依無靠的人類,他們想要將人類和血族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創造出可以永生的“人”。
一開始冉家人抓捕到的都是一些低等的血族,這些血族根本就無足輕重,在血族中引起不了多少重視。直到有一天,冉家人抓到了一位落單的高等血族。
一直蟄伏著的鄧普斯知道,機會來了。
沒有什麼比戰爭更能樹立權威,也沒有什麼比強大的敵人更能凝聚人心。
鄧普斯代表血族向這群東方人宣戰,而最後的結果卻是,戰火燃滿了整個桑斯塔亞州的土地,星星之火變成了整個人類和血族的戰爭,無形之中,有一隻手將還與桑斯塔亞州原住民格格不入的冉家人推入了整個桑斯塔亞州人民的陣營中。
而在血族之中,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竟然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長久以來的血族對人類的壓迫和蔑視,轉變成兩個種族之間的戰爭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最後也就沒有人能注意到,一直對這場戰爭持質疑意見的,以艾伯特為首的幾位高等血族隕落在這場本該是血族取得碾壓性勝利的戰爭裏,而此前,這幾位高等血族在血族裏麵一直是堅定的女王黨,鄧普斯一直是他們極力批判的對象。
就好像是,這場對整個血族來說都代表著恥辱的戰爭,就是為了幫鄧普斯肅清敵人一樣。
事實就是這樣,明明人類和血族之間的力量存在著明顯的差異,可人類卻能和血族在一定時間內達成持平狀態,這其中,鄧普斯功不可沒。他沒有明著幫過冉家人,冉家人也並不知道鄧普斯幫過他們,嚴格來說,鄧普斯隻是將他們當做棋子來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