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為理想踏上漫漫求學路(1 / 3)

那一份求學的熱切與執著,至今仍讓自己思之動容。我的敘述冗長而乏味,可其間我有過怎樣的掙紮和努力,有過多少的眼淚和心碎,有誰可以體味?

我十六歲用稿費賺取零花錢,十八歲便踏人社會,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和哥哥、姐姐相比,我的自立的確更早一些。但是,沒能進入正規的大學學習,接受係統全麵的大學教育,這一直是我心裏一個極大的遺憾。

以文憑論,我是家裏唯一的“白丁”。雖然十九歲時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當地電視大學,又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但一來電大聽起來總有點理不直氣不壯,二來當時是非脫產學習,每天晚上授課,不曾體會到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終是一個遺憾!

十七歲之前,考一所理想的大學是父母對我最高的期許,也是自己奮鬥的唯一目標。沒想到,由於父親的病錯過了高考,上大學竟成了一個美麗的、難以企及的夢!為了求學,我像飛蛾撲火,一次次撲向大學校園——那溫暖光明的所在,卻又一次次受到現實世界的阻撓,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原地。求學夢因為無法實現而愈加璀璨明亮,以至於我像邊遠山區的失學兒童,在夢裏幾乎都要大喊失聲:我要上學!我要讀書!

在當地的十多年,我一直孜孜不倦地做著求學夢,以堂吉訶德般傻乎乎的執著,一次次頑強地向風車發起進攻。其中光是關於“北京廣播學院”的夢就做過四回。然而,不管我如何努力,卻總是與廣院擦肩而過,也許注定我是與廣院無緣的,就像注定我是與電視無緣一樣。然而,那一份求學的熱切與執著,至今仍讓自己思之動容。剛剛進入電視行當,聽說“北京廣播學院”這座電視人的最高學府,便心向往之,我一定要爭取到廣院去讀書!

1992年,恰逢北京廣播學院播音係到貴州招生,我聞之伴然心動。

時年二十歲的我,以年紀論考大學是正當年,很多應屆畢業生比我還大呢!但是,由於當時我已進人電視台任職節目主持人,最主要的,是有了男朋友,從身份上說,似乎已是成年人,考大學就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可是,我無法遏製自己的求學夢,終於編造了一個借口,偷偷摸摸地跑到貴陽考試去了!

考點設在貴州電視台。由於采取行動晚了一些,我到達貴陽時初試早已結束,程序業已進入複試階段。我急得冷汗直冒,苦苦哀求電視台的兩位考官網開一麵。當時我一下火車就直奔考場,背著個沉重的大包,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臉上又是汗又是灰,而且眼見馬上就要流下淚來,著實狼狽得很,考官不禁惻隱之心大發,恩準我初試複試一起進行,於是,我讀了兩篇散文,兩篇新聞,便順利通過複試,進入到第三輪考試一即興演講。

當時年輕沒經曆過大場麵,又無人點撥指導,我各方麵準備都不足,首先沒帶什麼錢,好在有個女同學在貴陽,我就厚著臉皮借住在她家,免費吃喝住,總算解決一大難題。最可笑的是我連換洗衣服竟也未帶一套,考了一星期的試,從初試、複試、即興演講到最後的錄像,我竟然一套衣服撐到底,當真邋遢得很。然而,饒是如此,我竟然還是通過了層層關卡,成為三名通過專業考試的考生之一!

我高興壞了!光輝燦爛的大學夢金燦燦地在眼前招搖!至於文化考試根本不在話下,我相信自己的智商,這種考試不過小菜一碟!要知道當時藝術院校的考分要比普通大學低很多。

記得那天下午在電視台辦公室召開會議,老師正在交代我們體檢及文化考試的相關事宜,突然,有人敲開房門,說:“哪位是汪洋?有電話找!”天哪!得意忘形的我,竟然忘了家裏還有一個“緊箍咒”呢!我倉促地跳起身來往外走,隻聽得老師不滿地嘀咕:“怎麼回事兒?電話怎麼打到這兒來了?”我低頭斂氣,羞愧不已。

果然,電話是我男朋友打來的,嗅覺靈敏的他終於探聽到廣院來貴州招生的消息,輾轉通過他貴州台同學的關係把電話打到了這裏!

回家之後,他大發雷霆,堅決不同意我去讀書,他的理論是,我這一走,北京的花花世界還不吃了我,兩個人的事豈不就黃了?於是,爭來爭去,是否去讀書的問題演變成戀愛是否還要繼續的問題。

這場風波為我和他日後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揭開了帷幕。每次都是以我要外出讀書工作開始,以我向他妥協收場,如此周而複始,長達十年!

時光到了1994年,我已經二十二歲,自以為大學夢已經褪色。但是,我終於爭取到一個到北京廣播學院播音係短期培訓一個月的機會,由於時間短暫,他也算是同意了。到了學校後我才知道,原來廣院除應屆畢業生外,還針對已參加工作的播音員開設了“幹部大專班”,學製兩年。我多年的求學夢再次無可遏製地燃燒起來!

一個月的短訓結束後,我回到家鄉積極準備參加幹專班的考試,他卻積極著手裝修新房,到了春天,婚事萬事俱備,剛滿二十三歲的我無可奈何地成為新嫁娘,求學夢隻得再次擱淺。

由於我屢次想離開當地,每次又都不可避免地涉及“分手”的問題,盡管最後都是以我的妥協告終,卻仍給他造成極大傷害,曾經融洽的感情變得有了裂痕,尤其婚後感情的熱度更開始直線下降,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僵,不禁讓我後悔當初為感情所放棄的前程,加之領導的偏見讓我工作很不順心、不得誌,更加待得窩火又憋氣。曾經我還前往四川電視台參加麵向全國的主持人考試,一千多人報考,我是六個被錄取者之一,當然最後依然由於他生生死死的表演而告吹,但我想自己既已具備至少是省電視台主持人的能力,何苦非要待在這家電視台受窩囊氣?所以,外出求學的念頭一直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1996年,我終於爭取到去北京廣播學院進修一年的機會。

這次讀書是經過了艱苦卓絕的鬥爭和長久的周旋換來的,我頂著與他決裂的風險毅然成行,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首先是經濟的壓力。從準備到北京讀書開始,我就省吃儉用,把每一分錢節約下來做學費,可當時的收人實在太低了,攢了一兩年也不過攢了一兩萬元錢。沒見過世麵的我還滿心以為是一筆“巨款”呢,沒想到學費一下子交去了一萬兩千元,“巨款”眼看就所剩無幾了!我緊緊地捂著口袋,就像迂腐寒酸的孔乙已,五指叉開梧住茴香豆碟子,顫巍巍地吟誦:“多乎哉?不多也!”我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自己饑寒交加倒斃街頭的情景,緊張得手腳冰涼!

然後是生活上的不適應。當時學生宿舍條件很艱苦(有條件好的可住不起),六個人擠一間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宿舍,一層樓共用一個廁所,經常汙水橫流,公用澡堂熱瞞像鉸子下鍋,飯菜也清湯寡水。

最可怕的是,學習遠不象我想象的那般順利,那般有收獲。

這座學院,有人稱為“聲音打磨機”,不同音色、不同口音、不同說話習慣的各色人等從這裏出去後,從聲音到語氣到節奏,全都變得一模一樣,毫無二致。這就叫“專業”和“標準”!

第一天上課,老師說我們這毛病那毛病,挑了一大堆,每個人都瞠目結舌,一時在老師麵前不敢開口說話。尤其是我,一直因為普通話不夠“標準”而備受打擊的。我天真地幻想,如今進了這座學院,就等於進了語言的“革命大溶爐”,隻要認真地跟隨老師練習,我就會被打磨掉所有的“毛病”,我的聲音就會變成邢質斌或李瑞英(那是大多數播音員心中的偶像和學習的目標)。

為此,我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地勤學苦練,妄圖把每一個音都發得像機器那樣標準,妄圖把音色立即“磨”成李瑞英。

每天清晨,天還蒙蒙亮,我就拿了練習材料四處練聲(因為沒有固定練聲場所,總是被驅來趕去),咿咿咿、啊啊啊,盡管不明所以,仍堅持喊完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