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生活之舟再度傾斜(1 / 2)

在溫潤和暖的海邊,望著空茫碧藍的海麵,心裏卻是一陣的空洞與悵然。在大家都以為我的生活精彩紛呈的當口,我省悟到自己恰恰沒有生活。或者說,我的生活隻有亮點,沒有底色。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出了問題。

2008~2013年。五年過去了。

五年前,我寫道:“我知道,我的故事還沒有完,人生途中的坎坷、打擊、災難也沒有完。既然命運從不肯給我安穩和平靜,也不肯讓我平淡和平庸,我接受任何挑戰!”

其實,當時這樣說,多少有些矯情。更像是一句言不由衷的客套話。2008年,正是春風得意時,自信心空前暴漲,興高采烈得近乎傻,見到誰都想給人勵誌。如果我現在看到這樣的一個人,我會很姥異,很眼暈,可能還覺得他(她)有點二兒,但當時,我就是那副模樣。

我甚至由衷地認為,時年三十六歲的我比二十歲時更年輕更漂亮。從人的自然發展規律來看,這顯然不客觀,但我當時就是堅定地這樣認為。是的,未來的人生中還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坎坷打擊甚至災難呢?說實話,當時我實在想不出。一切仿佛塵埃落定,空靈寂靜。

沒想到,很快,也就過了一年左右,我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種危機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失衡”。失衡分為兩種,一是外部世界的傾斜、傾覆、崩塌;二是內心世界的扭曲、無序、混亂。很不幸,這兩種失衡都落在我身上,此消彼長,相互作用,直至把我的世界撕裂成一條一條的,像一床被撕成墩布的破床單。

有時候,想起《永不放棄自己》這本書,我會感覺臉紅。雖然,它是我迄今為止賣得最好的一本書(肯定不是寫得最好的一本這本書),被歸為“勵誌類”,所以,那段時間,在出版社和新華書店的組織下,我經常奔赴全國各所大學、中學,甚至監獄,做“勵誌演講”,效果都很不錯,甚至說,每一場都取得轟動性成功。

當然,所謂的“成功”,我是以一個電視人的標準來衡量的。衡量一台節目的好壞,笑聲、掌聲是必需的,如果嘉賓和觀眾“哭了”,便是最高境界。而我的每一場演講,據受眾反應,笑聲、掌聲次數都創下史上最高紀錄,最要命的是,幾乎每一場,都有人“哭了”!尤其在一所女子監獄,台上台下哭成一團(包括我自己),很像是一台煽情的電視節目。

誰曉得這麼諷刺呢?很快我自己就陷入了嚴重的心理危機。內心黑暗的能量聚集,在2012年時達至沸點。我感覺不到幸福,也在周圍見不到一個幸福的人。我甚至相信了所謂瑪雅人“世界末日”那個荒謬的傳說,覺得在2012年的某一天,世界果真會崩潰、毀滅。

且容我梳理一下,從勵誌到恨不能需要找心理醫生,究竟是如何一個心路曆程。

盤點我的2008~2009年,生活是一種既忙碌又懸空的狀態。

馬不停蹄地接受采訪、拍照、上電視、四處演講……中央電視台、北京電視台、海南電視台……十處打鑼九處在,以嘉賓或專家的麵目,煞有介事地做一些談話節目,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想由衷有時也沒辦法),頻繁拍照、上雜誌專訪,國內一線的雜誌《時尚COSMO》《淑媛》《嘉人》……基本做了個遍。還人圍《時尚COSMO》“2008全球華人女性超越夢想十大傑出人物”,最離奇的是獲得《財富時代》“2008十大名媛”稱號。在我的理解當中,名媛一詞該歸屬於非富即貴家庭的女兒,就是從小被視為“公主”也自以為是公主的那一撥人。顯然和我這種小地方出來、小公務員家的孩子扯不上什麼關係。生拉硬湊,也算是對我一種重視吧。還有,就是前文所及,全國各地四處巡回演講……

那一兩年,我辛勤地飛來飛去,以各種形式頻繁作秀。粗略統計,一年坐了二三十趟飛機,平均每月要飛兩三次,包括三五個月一趟的國際飛行。這種生活,委實亮點眾多,要一一列出估計要讓很多不明真相者豔羨,以為我的生活多麼豐富多彩。說完全沒有意義大概也有些矯情。至少說,對於虛榮心的滿足還是有一定意義的。

2010年的春節,我陪老媽在海南三亞過春節。在溫潤和暖的海邊,望著空茫碧藍的海麵,心裏卻是一陣的空洞與悵然。在大家都以為我的生活精彩紛呈的當口,我省悟到自己恰恰沒有生活。或者說,我的生活隻有亮點,沒有底色。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出了問題。

長久地離開美國在國內遊蕩,不是一種主動的放棄,當然,更不是被迫的撤離。準確說,是一種自以為臨時的離開,就像是出差。很明顯的,我在國內有這許多的活動,所以,我不斷地需要回國。

至今我不認為,美國有什麼不好,有什麼待不下去。相反,可圈可點之處頗多。洛杉磯四季如春,大環境之好,不用我贅述。從世俗角度,有大房子,豪華車;從虛榮角度,每周幾乎都有主持或出席各種聚會的機會,禮服加身,盛裝出行,收獲的濫美之詞甚至遠甚於在遵義做主持人(當然,這或許更多源於西方式禮儀,或者說客套,現在我已意識到這一點,但這並非不令人愉快)……所以,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