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來到手中的書籍,我是一定要認真看的。於是有了頭一次在飛機起飛時刻仍舊眼睛不離書本的情形,《洋嫁》吸住我的目光,一旦開讀就不能放下。於是有了迄今為止最長一篇有感而發的評論文章,一萬四千餘字的“天涯的盡頭是風沙一讀汪洋長篇小說《洋嫁》”。對汪洋刮目相看了,不禁生一腔感激,對她奉獻的這本好看小說,對成就了這部著作的命運之神,若不安排她去大洋彼岸一番曆練,她如何能夠有此得?
由作品裏女主人公謝橋的性情,我讀出汪洋的真,一刹恍然,這可不就是文如其人?想想她在高研班開學之初主持晚會時的全神投入,她在爬向長城層層遞上的石階間的率然而歌,樣樣是慷慨豁達,真性自現。悄生一心悔意,同窗共讀時怎不尋時機與汪洋月下並肩漫步,水畔共坐聽琴,更深地知她,得一個心靈朋友。所幸尚不為晚,我們都在其修遠兮的上下求索中,一旦認出了,此後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精神相挽,一路向前,何其樂哉!
就想看汪洋其他作品了,於是索來細閱,《在疼痛中奔跑》《暗香》《與“郎”共舞》,一一讀著,心想,還是那句話:了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讀其書,現實生活中此人或有種種遮蔽,在書裏,無可遁跡兮!汪洋其人在其所有文字中鮮活著。現有著作遍讀罷,驚奇地發現,她的文字跟她人一樣,“女大十八變”式地朝美麗遞進去。到《洋嫁》,雙雙得到一個裏程碑。《洋嫁》這本書的文字,是她所有文字的尖梢兒,扉頁上的照片,是她之前所有印到書裏照片的最靚。
這多麼好!讓我真摯地感謝那高在雲端主持人間一切的神,這美麗啊,它原本就是一個境界,境界有了,它就在了,除此,與別的無關。女性說到底,最重心的一樁事,是美麗姿容,自古認定它最大的迫害敵是時間,直關著年齡。汪洋以此生此世的努力,破了這個咒語,告訴世界,女人的美,年齡時間之類的威脅,是可以蔑視的。你隻要修出心靈間一份真純善好,你就越來越妙曼,令人憧憬向往,可以猶如汪洋,成為攘攘俗世間一個美學教育標本。
曾經覺得投身這屬於賣苦力者的文學,負了她的容貌,看來不對了。她的容顏其實是文學滋養著呢,文學是吹拂在她性靈間的清風,飄遊在她生命裏的白雲,悠悠飄著,吹拂著,她就浮塵盡去,潔淨優美著,直到也化作清風白雲。留若許文字在人間流布熏染,她微笑遠去。
由汪洋,我悟到,經久的美麗是人的品質與滔滔俗塵刻不休歇的搏鬥的一種勝利。
(郭嚴隸:中國當代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