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交代關潛的是, 讓他去追查一個戲班子, 因為這戲班跟林西閑的“死”有關。
可是關潛沒有告訴趙宗冕:他知道西閑並沒有死。
先前公爺跟趙宗冕要回桃城, 其實也不過是他的借口而已。
關潛就是想趁機離開雁北, 然後自己去找尋西閑, 不管走遍涯海角也好,隻要她還活著, 就一定能夠找到。
誰知聽了趙宗冕如此吩咐, 公爺在心中一想——西閑既然沒有死, 那麼或許就跟這戲班子有牽連, 這簡直就等於趙宗冕送了一條現成的線索給自己。
如此一來, 他就不用偷偷摸摸行事了, 隻要先找到那戲班,暗中細細審問,一定可以知道西閑的下落。
關潛按捺著心中的激動,後退兩步轉身往外,腳步也不知不覺加快。
沉浸在希冀中的少年忙著要走,當然不會回頭,所以關潛沒有看見,背後仍斜倚在殘床旁邊的趙宗冕,那望著他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追查那從雁北出發的寶戲班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
畢竟戲班子人多,且又打眼, 而且知道他們走的是往江南的路, 所以找起來簡直易如反掌。
事實上如果早兩個月出發, 隻怕關潛在路上就會追到他們。
臘月底的時候, 關潛同趙宗冕所派的兩戎達了泰州。
在客棧裏吃了飯,趙武跟齊亮兩人就出去探聽消息。關潛一個人坐在大堂裏喝茶聽消息。
那店二見他年紀輕輕,相貌清俊,偏偏氣質高貴出手闊綽,便十分殷勤,頻頻來添茶送水,又問要不要新出的糕點。
關潛見他勤快,打賞了一塊碎銀子給他,就問他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麼出色的戲班子?”
二忙推薦了幾個,又笑道:“聽你的聲音像是京內人士,就怕我們這裏的戲不合公子的口味。”
關潛笑道:“你聽的不錯。我是京城人士,近來要往蘇杭去,聽他們那裏昆曲最好。對了,有個叫什麼戲班的最為有名……什麼寶……”
店二一拍手:“可是寶戲班?”
關潛道:“就是這個了。這次去也不知能不能聽到。”
店二滿臉興奮道:“客官您來遲了。早幾個月來,在這兒也能見到呢。”
關潛怦然心跳:“怎麼這樣?”
二認真想了一回兒,道:“大概是七月初的時候,寶戲班在店住過,據他們去雁北……還給鎮北王府唱過戲呢。果然一個個好齊整的模樣。”
關潛恨不得抓著二,把他肚子裏所有知道的都搖出來,卻還得故作淡定:“哦?你認得他們?可知道他們現在去了哪裏?”
二道:“人伺候的時候,聽他們閑談,是要先回姑蘇一趟。”
關潛吃了定心丸,正忖度要繼續問點什麼,二撓頭笑道:“來有趣的很,本來他們能夠多留一陣子的,畢竟有個女客人要生孩子了。”
關潛正端著茶自忖,猛然聽了最後一句,手一晃,滾燙的茶水灑出來。慌得二忙來給他擦拭,又問要不要那燙傷藥。
關潛抓著他的手:“別忙,我沒有事。”他定了定神,“你方才什麼生孩子,這生孩子的女客人,是戲班裏的人嗎?”
二見他和顏悅色並無惱意,才笑道:“聽那位女客不是戲班裏的人,是隻跟他們同行而已,還有個好清俊的公子陪著她,所以最後那戲班才自己先走,留他們兩人在這兒……”
關潛本想尋點線索,沒想到這許多話劈頭蓋臉而來,幾乎不知先問哪個:“什麼公子?”
“人多嘴打聽過那戲班裏的人,聽那女客的丈夫去了江南做生意,她是要去尋夫的。這公子是她的同鄉,實在是極有情有義的,一路護送。那些唱戲的背地裏還這是趙太/祖千裏送京娘呢!”
關潛心頭疑雲密布,笑道:“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那你可知人家的名姓?”
“這就不知道了。”
關潛頓了頓:“那女客是什麼模樣?孩子……生得可順利?”
二雖然覺著他問的過於詳細,可見他又不討厭,又大方,便:“缺然不敢盯著人家瞧,隻略看了兩眼,生得實在是美人一樣……好看的了不得!您放心,他們母子平安著呢,就是聽那娃兒沒足月就生了,瘦弱的像是隻貓崽。後來那公子似乎嫌客棧裏人多,所以去外頭租了房子讓那女客坐月子……”
“他們還在本地?”關潛毛發倒豎。
二笑道:“這個人就不知道了,隻是憑人猜測,他們既然不是本地人,養好了身子自然就走了,這會兒眼見年下,多半是回家裏團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