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潛心裏已經認定這女子多半就是西閑,可那陪著她的什麼清俊公子又是哪裏來的?她的同鄉?世上哪裏有這樣巧的事。
既然已經問不出別的,關潛無心吃茶,也無心逗留,也生恐趙武跟齊亮兩人回來後也問出端倪來,所以忙回到屋內收拾了行李,隻等兩人回來後即刻又啟程趕路。
關潛心中一則擔憂,一則寬慰。
他的懷疑成真,西閑竟跟戲班的人在一起,可這戲班的人知道的也太多了,要是追上去,他們盡數供認,趙宗冕的這兩個心腹也不是傻的,一定能夠聽出蹊蹺。
幸而西閑跟戲班的人又分開走了,就算找到戲班,也未必就立刻能找到西希
等關潛到了姑蘇後,才得知寶戲班居然又給金陵的豪門請了去唱堂會,要年後才回來,畢竟他們才去了雁北,剛返回蘇州,不管是本地還是外麵,自然是爭相延請,簡直應接不暇。
且又因知道他們在雁北的時候不僅在知州陸府唱過,而且還在鎮北王府待過一陣子,偏偏王府那時候是那樣一個異事迭出的時候……如此一來自然更加炙手可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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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子時,外間的爆竹聲零零星星。
西閑俯身行禮的功夫,那邊文安王趙宗栩緩步走向她身旁,單手在她的手肘上虛虛一抬:“何必多禮。”
前一刻還滿堂歡喜,這會兒遽然生變,不速之客陡然降臨。
西閑卻隻是淡淡地垂著眼皮,看不出有什麼驚懼惱怒的神情。
雖然跟她相處有一段時日了,尹西園看她如此反應,心中仍不禁為之驚歎。
文安王顯然比他更了解西閑,順勢看向她懷中抱著的泰兒,笑道:“這就是那孩子?”
泰兒此刻已經停止了哭泣,卻仍微微皺著眉心。
雖然先前西閑喂了他一些餃子餡之類,但他畢竟習慣了吃奶,大半宿沒嚐到奶,又見了陌生人打擾,臉上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西閑輕輕拍拍泰兒,抬頭的時候,卻發現尹西園不知何時居然已經不在現場了。
西閑低聲問道:“王爺為何會在這時候突然駕臨?”
文安王道:“你一走了之,可知道背後都人仰馬翻了?”
西閑道:“王爺若是知情,就該明白妾身是被逼無奈。”
“我當然知道,隻不過……你難道想一直都這樣躲著嗎?”
“隻要能保全泰兒,妾身寧肯一世都隱姓埋名。”
“難道你對宗冕……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
“對王爺而言,後宅隻是後宅,卻不知情分是何物,妾身亦不敢奢望。”
兩人一問一答,到這裏,文安王仰頭一笑:“西閑,本王沒看錯,你果然是個極冷靜清醒的女子。”
西閑道:“妾身當不起王爺如此謬讚。”
文安王笑罷,籲了口氣:“好了,閑話不了,你跟我走吧。”
“王爺要帶我們去哪裏?”
“回京,見宗冕。”文安王頓了頓,定睛看西閑:“你可願意?”
西閑不應聲。
“你不願意,是不是?”趙宗栩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笑:“你如果願意,當初在雁北,你就不會走。”
西閑道:“求王爺放我們一條生路。”
“跟我走,就是生路。”趙宗栩回答。
西閑皺眉:“妾身不懂。”
“那你可知道,”趙宗栩淡淡道:“最遲明的這個時候,宗冕派來找你的人就該進門了。”
西閑微怔:“這不可能,他不會知道我、我還活著……”
“你們做的的確高明,”文安王道,“那具腹部隆起的屍體差點把我都騙過去了,應該是有個精於蠢的高手在幫你。”
西閑疑惑而不安。
文安王卻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問你那個人是誰,但是你總該知道,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既然我能發現,就更騙不過宗冕,你若是不跟我走,就隻得跟他的人走了。”
沉默片刻,西閑問道:“王爺的意思,是妾身可以選擇嗎?”
文安王微笑道:“你是至為聰慧的女子,你呢。”
文安王親身夤夜來此,當然不是要跟她三兩句推心置腹的話。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有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