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隻覺著這宮內的藥氣跟腐朽之氣彙在一起, 令人每喘一口氣都好像堵在喉嚨口, 隨時都要窒息。
望著麵前不動聲色的老頭子, 皇後恨得指甲掐入掌心。老王府上下四百多饒性命, 都在這人一聲令下灰飛煙滅, 血流成河。
就在趙宗冕將太子幽禁之後,皇後曾暗中祈禱千萬別讓成宗死的太早, 她想讓他活的長一點, 最好讓他嚐嚐她曾經受過的苦痛折磨。
但是現在, 皇後卻又恨不得親手掐死成宗。
成宗也看出她眼中濃烈的恨意, 他輕輕笑了出聲, 可還沒有笑完, 便又轉為連聲地咳嗽。
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擦了擦嘴角,成宗道:“你今日特意來找我,無非是想求個究竟。我隻能告訴你,你比不過林妃,你從一開始就輸了。”
皇後心中滿是怒意:“是嗎?我還沒輸,而且你一定不會贏。”
成宗顯然對這句話不以為意:“宗冕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其實你若隻是一門心思地替平陽王府翻案,而不去針對林妃的話,他未必會舍棄你,可如今你已經覆水難收了, 跟他同床共枕那麼多年, 你難道不知道?一旦恩斷義絕, 他會何等的狠絕不留情麵。”
皇後冷笑:“可是他對你倒是很留情麵。”
“那是因為他做事有數, 他雖然看似不羈無理,實則又是最大智若愚絕頂聰明的,他還需要我在這個宮內,這樣滿朝文武才會安心,知道皇家沒有發生那種人倫慘劇,你難道不明白?”
皇後道:“我的確不明白,為什麼他竟然能容得下殺母凶手。”
成宗道:“這就是他跟你之間的不同,宗冕知道何為大局,而你,已經大勢已去,無藥可救了。”
皇後忍不住大笑:“老匹夫,現在輪得到你來對我教?你手裏捏著多少饒性命?司貴妃,潁川王滿府,王府四百餘口人,你以為你會在這太極宮裏壽終正寢?你是做夢。”
成宗道:“你為了報仇,也是夠苦心孤詣的,那麼,你能麵對那個被你無辜害死的孩子嗎?”
就像是一把刀刺進心口,皇後渾身發抖:“你住口!”
成宗歎了口氣,道:“不用怪我,怪就怪……你們跟皇家扯上關係了,你瞧,你,我,甚至宗冕,誰手上沒有沾過血?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壓倒東風罷了。”
“哈哈哈,”皇後笑得彎腰,然後她抬頭,兩隻眼睛已經血紅,“有意思,你現在竟好像大徹大悟看淡了所有似的。”
成宗道:“大概是年紀大了,所以看開了。”
“是嗎?”皇後斂了笑,她抬手在眼角一抹,“您既然已經看開了,那想必……廢太子的命對你來,也應該是微不足道大徹大悟吧。”
成宗眼神一變:“你什麼?”
皇後知道自己敲中了成宗的七寸,冷冽的笑意從她的眼中流溢出來:“怎麼了?我難道錯了什麼?”
成宗蒼老的聲音啞啞地響起:“吳貞,你別把自己最後一點退路給作沒了才好。”
吳皇後冷笑了聲:“太上皇,別想錯了。我不是我,何況就算我有這份心,現在也無能為力了。”
成宗眼中泛出疑惑之色。
皇後笑意更盛:“怎麼,連您也想不到?那不如我來提醒太上皇,你是不是忘了蘇嬪是怎麼死的?你是不是忘了……林妃帶了太子去蘇嬪靈前,還叫太子行跪拜大禮,你真覺著,她對蘇嬪的死已經釋懷了?而您讓廢太子去了臨州,一切就是終結,就安然無恙了?”
成宗的瞳仁猛地收縮。
“怎麼,您怕了,”吳皇後看在眼裏,仰頭長笑數聲:“太上皇也知道林妃能耐是不是?那你……不如猜猜看,她會怎麼對付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