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報,龍雲已被免雲南主席,中央之勢力遂可管製雲南。周佛海已被捕。日來上海大捕漢奸,凡三五十人,梅思平、李聖五俱在內。
與洗公山公共飲,補談雜事。七時半歸,就燈下寫定“中誌”十一月號之目錄,明日即以付排。
來渝一周,生活已慣。小樓伏案,外緣盡絕,可以靜心。在蓉往往有出門無所適之苦,今則一到店中,除同人而外,常可遇來訪之人。事務較繁忙,亦不至枯坐無聊。不快意之事,因人不在目前,地又改易,亦可以淡忘。墨勸餘早日離蓉,或可以鼓起興致,其言果有見也。
五日(星期五)上午改文多篇,工作效率似比在蓉為佳。
下午三時至店中,參加十雜誌《聯合增刊》第三期之編輯會議。此刊每期以三家任編輯,輪流為之,第三期則《東方雜誌》、《再生》與我“中誌”也。別以張誌讓為常任編輯。晤張誌讓、蘇繼廎及其他三人,我誌則彬然與餘。蘇繼廎已二十年不見,今主商務印書館編輯事。議定“增刊”第三期以或將召開之政治協商會議為中心。五時散。
邵荃麟來訪,談半時而去。仍飲酒如昨日.閑談至九時歸。
六日(星期六)清晨,李輝英王語今來訪。二君皆東北人,李為素識,王則初見。
作“中誌”讀者來信之答語,凡三篇,共將二千言。
曉先昨以其台灣教本稿之一小部分交來,即為修潤完畢。
下午四時至店中,洗公接村公信,雲將設法來渝一行。上海之店已改為辦事處名目,同人薪給亦照內地標準。
五時半,至新味腴宴客,我店同人到者洗、山、彬然、墨、士敭、小墨及餘,客到者有雁冰夫婦、張誌讓、徐盈、胡繩、莫誌恒、孫源、章嘉禾等,其中有數人皆即將離此他往。談飲甚歡,八時半散。
七日)(星期日)上午,與曉先小墨討論教本稿。小學部分甲乙兩編,各十五課,其前十五課皆商定。內容大致如所謂民眾教本,與正式小學教本殊異。飯後,複投稿信數件。孫明心夫婦、陳雪岑、汪允安來訪,談半時而去。
三時至店中看報。傍晚,與洗公彬然等共飲黃酒,談至八時歸。
八日(星期一)壽康將於明晨出發,隨接收人員赴台灣。先以飛機抵上海,然後改水運。因作書致丏、杖、伯、調、均正、紅蕉,托其帶去,明日即可送達。餘尚未接上海諸人直接寄餘之書也。
作“少年”第五期卷首文一篇,題日《人民的世紀》,凡千餘言。此期遂編齊,即可付排。飯後至店中,看彬然必陶所作卷頭言,“中誌”七十三期(十一月號)亦齊。
三時,偕彬然必陶至青年館,觀高謫生君畫展。柳亞子在揮毫題字,握手歡晤。高君畫不俗,山水有拙趣。囑餘題一幅,餘依亞子所題句,為書《願事黃石圖》五篆字。
返店飲酒。李儒勉來,雲不日將返樂山,回入武大任教。
夜六時半,明社開全體大會,改選幹事監事,九時始散。
雪舟來信告餘,二官與牧野以六日在明湖春宴客,宣告結婚。二官自己來信則僅有輕描淡寫之一語“在明湖春請幾桌客”而已。餘前曾大動怒,今已知其不可挽,聞此無所動心。
九日(星期二)作複人書數通。作“中誌”編輯室題語,凡千餘言。
東潤來訪,係專來看餘,為之欣慰。談教育、著作、用世各方麵,頗歡。與共餐於冠生園。遂別。
二時,出席編所工作會議,談二小時。又與彬然、必陶、三官討論編輯國文準教本事,曆一小時。於是飲酒,八時歸。
十日(星期三)晨作長信複調孚,皆談出版事。附一箋致伯祥。又書其他信數通。
午後二時,偕墨及滿子三午往青年館,觀雁冰之《清明前後》,座票係雁冰所贈,在第二排正中,可謂優越。此劇以上半年黃金案為背景,寫工業界之困頓情形,因種種壓抑,趨於無可生存之絕路。似不能為高品,亦是應時之作,難免化裝演講之嫌。三午不耐,時時說不要看,慰之,亦複勉強終局。小酌於鬆鶴樓,吃鱔絲麵,下江風味也。七時半歸。
耿濟之來渝,攜來村公致洗公書,來而即飛東北。俄文人才多往東北,濟之為外交界老手,宜其被征用也。
十一日(星期四)上午寫信兩通,代此地明社全體同人慰問上海及廣西之同人,此是前夕明社大會之決議也。午後看稿數篇,皆不用,退還。
四時至店中,看外間來信。內有自成都轉來之上海第一信,伯翁村公調孚三人所書。雖事皆前知,再讀一同亦慰遠懷。
飲酒後,有人來告洗公,有建國輪船將駛滬,洗公可冒船上職員尊長名義附載。洗公本欲得乘飛機,而其事甚難,因謂乘船亦好。
十二日(星期五)寫複人書數通。作短文兩篇。一入《聯合增刊》第三期。一入《民主》,陶行知托彬然來囑寫者也。
國共談判初步協議之會談記錄以今日發表,為民主運動史之一大紀程碑。於解放區之民選政權及軍令統一兩點,雙方未獲協議,將於政治協商會議中解決之。毛澤東已於昨日飛回延安,兩黨協商仍將繼續進行。
清華已生一男,墨與滿子等往看之,雲產後頗佳健。
三時至店中,與各人談雜事。酒後,柳無忌小姐來,渠在美國新聞處作事,將以十五日飛上海。金瑞苓小姐同日飛行。托其帶書稿紙型若幹。洗公行期已定於十六日。
十三日(星期六)晨至店中,看《聯合增刊》稿三篇。老舍來訪,略談文協會務。明晚理事會開會,餘允必往出席。頡剛夫婦來訪,坐不久即去。
洗公以將離此,邀餘與山公、彬然、錫光共談半年間之計劃,就出版營業各方麵,分別有所決定。
四時,偕彬然至勵誌社,觀十餘作家之木刻展覽會。出品大體可觀,比諸以前頗有進境。諸人多作大品,多作彩畫,題材則以現實生活為主。獲識其中之三位作家,陳煙橋,王琦,黃榮燦。又識女畫家鬱風。
返店,周勖翁在相待,談半小時而去。渠辦巴蜀學校已十多年,謂將乘此時小休矣。
洗翁得信,知後日之晨即須登輪,候船之開行,真是別去匆匆矣。
十四日(星期日)清晨偕墨至店中,進早餐。九時,會洗山二公至金家,與瑞苓小姐敘別,並訪其老太太。瑞苓以明日飛滬,可帶行李一百五十磅,於是各書店皆以紙型交與,裝一木箱,共圖在滬印售。友人又各以錢鈔托帶,一小提箱為之塞滿,計其值在千萬元以上矣。我店亦有托帶。
十一時半,與墨乘公共汽車至文光書店,應允安夢生之招宴。同座有彬然,又有李公樸。聽李談話,似頗爽利。
餐畢,送墨至觀音岩,渠獨下坡訪巴蜀學校。餘則至抗建堂,觀吳祖光之《風雪夜歸人》,並坐者有彬然、夢生、小墨,係祖光特贈座券來也。此劇有新趣,而殊無現實感,似無深味。
戲散已天黑。獨自觀音岩下坡,至文協會所,出席理監事全會。在渝諸文友大多晤麵。先為聚餐,繼乃開會,議定更改會名,刪去“抗敵”二字,並設法助文友複員等項。九時散,趕至店中,知洗公明日不動身,遂歸。
十五日(星期一)晨間作複書數通。曉先來,改完教本稿十餘課。曉先與小墨皆執筆甚勤,然尚未成其一半也。
今日所接書中,有丏翁手書一通,紅蕉手書兩通,附冬官一信,最為欣慰。丏翁言前曾患病數月,今已去其八九。為上海某雜誌拉稿,可以見其意興尚不壞。紅蕉家情況如常,冬官已畢中學業,尚未入大學,方就伯祥補習國文。
午後二時,偕彬然至江蘇同鄉會,出席《聯合增刊》全體編輯會,議定以後四五兩期以政治協商會議為中心,及其他雜事。
四時半返店,知洗公明晨登輪。偕山、彬與洗公共飲於滋美,此後聯杯當在上海矣。洗公同鄉人胡君為輪船上會計,與公要好,使冒充其父親,以職員家屬名義得乘船之權利,然付價需二十萬元,可謂“黑市”之甚。依規定之價,最高等之艙亦不過十一萬餘也。且建國輪到漢口而止,自漢至滬,招商局是否切實負責,亦是疑問。以是,念我全家東下,其事非易易,還是少緩些時再說。
墨及小墨三官亦來與洗公敘別。閑談雜事,九時歸。洗公明晨須至唐家沱登輪,不能相送矣。
十六日(星期二)半日寫信,複伯祥、丏尊、雪村、調孚、均正、達君。又複孟實、叔湘。墨則複紅蕉、冬官。
三時至青年會,出席雜誌社聯誼會。到者十餘單位,參加之總數為二十三單位。聽黃任老報告時事消息。言政治協商會議可於下月召開,重要問題有三,即和平建國綱領之製定,國民大會爭持之解決,憲草主要精神之取定是也。又及國共談判,五外長會議,國內民生痛苦等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