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二日(星期五)作各雜誌呼籲不要內戰文,半日而成,凡千二百言。

飯後到店,為冰心《關於女人》版權事,又為代寫一信。

黎澍來,言明日飛滬。鄧初民、張誌讓來,二人同被推為起草員,將餘所起草看過,皆無異議,即可發出,由各雜誌社審定之。

孫伏園自成都來,拉之共飲,談敘甚歡。八時歸,燈下看方寄到之上海《周報》,振鐸伯祥皆有文字刊其上。

三日(星期六)晨起,寫邀請各界人士參加座談會之信稿。

曉先來,邀墨至其李家沱小住,與其夫人閑談。墨遂往,乘毛紡織廠之自備小汽輪,據雲甚為舒適。

前數日有《掃蕩報》之編者來訪,言該報將於本月十二日改名《和平日報》,囑於為文。今日執筆,就“和平”兩字發揮,至午刻得千餘言,未完。

飯後到店,得碩丈信,仍居黃埭,健好。看“中誌”九十三期之三校,畢。

乘車至兩路口,看子愷之漫畫展。子愷興致甚好,此間展覽畢,複將往北碚。所陳列者皆小幅漫畫,非賣品,人收門票一百元,兩日之數已達二十餘萬,生涯頗不惡。時局不好,道路難行,暫不考慮東下,子愷與餘同。渠雲他日或將住北平,緣其兒女或任事,或讀書,皆將在北平雲。

五時半回家,獨酌,吃牛肉麵。

四日(星期日)續作昨文畢,即寄與《掃蕩報》劉君。

芷芬自昆明到,渠將留此助山公理業務,相見歡然。今日餘生日,小治肴饌,吃麵,邀章家諸人共餐外,兼留芷芬。午後改文稿。

傍晚,彬然來,偕往育才學校,應陶行知之招宴。到者二十餘人,食飯不設酒,客自己盛飯,頗見樸素之風。其宴客之意,蓋為其所辦《民主教育》半月刊拉文稿。此刊本名《戰時教育》,今改斯名,方出第一期。吳研因談菲律賓教育甚多,餘與鄧初民亦略有言,八時散。

彬然擬與惠民乘木船東下,尚須雇船,辦各種手續。

五日(星期一)上午改投稿兩篇。

馬宗融來訪,偕馬繼高君。繼高亦回教徒,通阿拉伯文,嚐譯餘之《稻草人》各篇,載於開羅之報紙,並將出單行本。承以報紙多份相贈,蜷曲如蚓,一字不識,然固餘之作也,留之亦有味。宗融談複旦校內雜事,無非同事互相排擠,為幾小時課斤斤較量。大學教育,誠可謂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也。

十一時,墨自李家沱歸,盛言曉先所居毛紡織廠,廠屋寬敞,整治有條。

飯後到店,看上海來信,知洗公已於三日到滬,為之大慰。作書複調孚。看林礪儒《教育哲學》稿。

子愷來,邀往滋美餐飲,同座有山公、彬然、梓生、夏君、陸君。飲酒不少,談亦甚暢,八時散。

燈下看趙紫宸所為《耶穌傳》數頁。

六日(星期二)改王知伊所作綜敘本年大事之文,將以刊入“中誌”九十四期。文甚長,改半日而畢。飯後,整理九十四期決用稿,先以付排。

二時後到店,晤雁冰夫婦。其女霞在延安,以專意攻讀,懷孕而墮胎,醫生消毒不淨,致染及他人之病菌,竟殞其命。此事傳來消息已久,友人恐雁冰夫婦不堪,最近方告之。雁冰夫人為餘語此,淒然欲淚。餘亦無以慰之。

看報,內戰方蔓延,消弭似甚難。為之不歡。酒後閑談,七時而歸。

八日(星期四)修潤小墨所為台灣國語教本,至午後三時而畢。全冊五十課,至此完成,雖頗草草,內容尚不壞。

天雨,未外出,小墨買酒歸,飲之。看《耶穌傳》,頗有閑適之趣。來渝而後,此趣罕逢矣。

九日(星期五)編齊“少年”第五期。到店,開工作會議。

昌群特地入城來訪。雲新近回馬邊,視其老家。數月以後,或將往日本,因參加教育部之檢收日本掠自我國之文物之委員會也。共食於小餐館,由小墨導之到我寓。

餘則與彬然至中蘇文化協會。先觀木刻漫畫展覽,多陝北作家作品,頗有佳者。後出席雜誌聯誼會,餘為主席。主要決議為致書美國人民,請促其政府撤回在華美軍,以免參加我國內戰之嫌。實則美軍確已助一方麵為內戰。餘又被推起草,陳翰伯副之。會中聽各人報告消息,知內戰必將擴大。前途茫茫,餘個人徒深憤慨。

六時散,應伏園之招宴,聚餐於外交會堂,到者將二十人,交換意見,各告所聞,頗不單調。九時歸。

十日(星期六)作《致美國人民書》。下筆不快,各雜誌態度不一,有幾家對於此點力主鄭重,故措辭亟需斟酌,至下午四時方完篇,不過一千四百言耳。

曉先偕孟君謀夫婦來。君謀之夫人吳茵,於話劇界甚有名,善飾老太婆,近日方在演夏衍之《芳草天涯》也。

清華所生小孩肌肉收縮,四肢木強,大家愁歎,而莫明其故。曉先來告,最近方由醫生說明,係看護員誤將收縮子宮之藥與小孩吃,致成此果。現危險期已過去。然初生時即遇此厄,於發育上多少總有影響。

作稿完畢,即與小墨共飲。六時到店,候陳翰伯。雲彬夫婦以七時到,從昆明到瀘州,附鹽船而來,一路頗辛苦。即暫寓店中。翰伯以八時至,於餘之稿略無增損。油印,分發,請各家簽名,譯為英文交與外國記者,皆由渠任之。

天作閃電,雨點且下,急與山公馳歸。

十二日(星期一)晨與三官到店,參加同人之汪山遠足團。今日為孫中山先生誕辰,店中放假。同行者十一人,自儲奇門渡江至海棠溪。餘與彬然乘滑竿到黃桷埡,階級甚多,不坐滑竿恐將喘息不止。黃桷埡市集頗繁,蓋一疏散區也,居者多優裕之家。盡市街得公路,循之而行,凡四公裏至汪山,坐憩於一茶肆,吃所攜麵包糖果,餘獨飲酒二兩。坐一時許,上汪家花園,規模不大,而修治整潔。遠足以此為目的,實無多意思。餘謂名勝古跡大多無甚意思,結伴訪勝,其趣即在結伴而行之中。彬然謂人生殆複如是耳。

循原路返黃桷埡,折遊老君洞。一道觀殊平常,未觀其洞。此時走下坡路,餘兩膝彎酸痛殊甚,幾於不克投足。平日不爬山,乃至於此。遂乘滑竿下龍門濠,渡江,乘纜車上坡。所謂纜車,斜設軌道,車一上一下,挽以鋼索,動以電力。開設僅數月,在餘猶為初見也。步行返店,兩腿木強,幾不能上樓梯。

六時,往賀章桂之婚,客凡十餘席,皆書業同行,雲有七十二家之多。人聲雜亂,飲啄殊乏味。八時歸,腿酸甚,即就睡。

三午又發熱甚,就醫雲是扁桃腺腫,取血驗之,未知有他病否。

十三日(星期二)上午半日,寫信複上海諸友及佩弦。下午作一短文,應邵荃麟之囑,不知將刊於何誌也。

徐世廉送來一稿,曰《周易闡微》,係其從兄世大所作。世大在水利界有名,以其餘暇研《周易》,一空依傍,謂《周易》係晉人中行明所作。所以作此,蓋因被囚求援,而隱約其辭,待人參詳。中間有自敘傳,有社會考察,有哲學見地。其說殆無人說過,餘直覺上不能盡信。然其解釋六十四卦為社會人事之分類,解“孚”為俘,“無妄”為死,“亨”為通常,等等,皆新穎而可信。翻閱一過,頗感有味。

腿仍不舒,未出門,在小樓獨酌。三午熱仍不退,時時哭鬧,不肯服藥。我家自來重慶,人人傷風不斷,而三午發熱已兩次矣。天氣太不宜人,然急切亦未能去此也。

十四日(星期三)晨至店中,彬然告餘雜誌聯名告美國人民書,主張美軍即日退出中國,《東方雜誌》不同意發出。黃任老亦有猶豫,以為有關國策。實際報紙上作此說者已多,美國輿論亦多雲然,雜誌界書之,未必即得罪美人。此種心理,餘隻能以不了解解之。

看彬然所作卷頭言一篇。章桂來邀午飯,偕彬然至其家,新婚祀先,宴其熟友。客皆書業同行,餘雖不之識,說起來亦複聞姓名。飲酒頗多,二時半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