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老夫人點點頭,又麵無表情地看向二夫人,“你身子不好,又折騰了大半天,不必來送我們了。”
聽見老夫人有了去意,二夫人連忙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心裏有些忐忑,卻始終不見老夫人麵色有什麼異常。強作鎮定地陪同老夫人從淨竹院走遠,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這才聽到老夫人悠悠開口道:“盧家給你們的,已經夠多了。”
一聽這話,二夫人臉色劇變,“老夫人難道相信了海棠的話,認為是我要對淨初不利嗎?”
“老夫人,您真的是誤會了,海棠是媳婦挑去淨竹院的不假,可我卻從來都沒有打算讓海棠替我盯著淨初啊!好好的婚事就這麼退了,我隻是怕淨初麵上豁達,心裏卻想不開,這才叮囑海棠平日要仔細些照顧,但卻沒想到——”
二夫人的話尚未說完,便對上了老夫人的目光,瞬間心頭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你是什麼目的,不必跟我一一解釋。隻是有幾句話,我卻不能不對你說明白。”老夫人語調平緩,卻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盧家的規矩,想必你也早就知道,向來都是隻有嫡出子女才能夠繼承。隻是你們哥嫂命苦,去的早,這是天意,人無法違背,所以我認命。”
“老夫人,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提起大哥大嫂的傷心事了……”二夫人強笑道。
“你隻管聽我說下去。”老夫人又道,“按理來說,盧家的一切本就該是長孫恭安的,家產也好,入朝為官的機會也好,哪一樣也輪不到你們二房。隻是,我也不是那種愚昧呆板之人,對嫡庶之分看的也並不太在意,所以這些年,盡管百之並不是我親生的兒子,我卻盡心盡力為你們二房鋪路。”
二夫人麵色已經隱隱有些掛不住了,卻也隻能強撐著,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道:“媳婦明白,老夫人您對我們的付出,我們都銘記在心呢。”
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她,“銘記在心倒是不必,我隻是想要說,將來你們大哥留下的這一對子女,隻會帶走你們大哥和大嫂留下的遺產,而不會和你們爭奪盧家的什麼。做人切莫要太貪才是。”
二夫人強撐在臉上的笑終於是有些走了形,紅一陣白一陣,半晌道:“老夫人您當真是誤會了,媳婦這麼多年,對大哥留下的侄子侄女向來視如己出,老夫人您的擔憂實在是多餘了。”
“最好我的擔憂是多餘。”老夫人長歎一聲,掃一眼二夫人,轉開了話題,“幽珊快要回來了吧?”
“是,媳婦剛接到了信兒,說是就在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提起盧幽珊,老夫人的麵色才算是真正緩和了些,眼底也不自禁多了幾分慈愛笑意,“那丫頭向來最是乖巧,隻是一段時間不見,我這心裏就惦念的慌。”
“幽珊在書信裏也提到,她也格外惦念您呢。”二夫人賠笑道,“這才沒多久不見,老夫人您就惦記成這個樣子,這要是等到以後幽珊嫁了人,您還不得天天惦記?”
“說到嫁人,老夫人,五殿下和淨初的婚事,眼下既不成,也沒有真的退,可一直這樣拖著也不是什麼辦法。這要是拖的久了,姑且不說五殿下那必定會有些微詞,光是那些個傳言也實在不好聽。”二夫人道,“這件事要如何處理,您可想好了麼?”
提起這件事,老夫人臉上頃刻間又多了一抹愁容,她搖搖頭,歎息道:“這本是一樁好婚事,延後的話也未必不成。隻是淨初那天所說的話也的確沒錯,做人總要看長遠。雖說這樣決定對淨初有所虧欠,可為了日後太平,這樁婚事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老夫人您說的不錯,可要是一口回絕,隻怕會傷到五殿下的麵子啊。”
“一口回絕雖說不必,但是這樁婚事,著實是不能繼續。”老夫人麵上露出幾分倦色,“今兒我有些乏了,讓何媽媽陪著我就好,你不用陪我了。”
麵色恭順地目送老夫人同何媽媽離開,當前麵的人影轉過拐角的一刹那,二夫人的臉色瞬間變沉了下來,一如深夜的冰潭,陰森且冰冷。
她暗暗攥緊掌心,眼底卻有一抹濃重的陰冷夾雜著惱怒蔓延了開來。這麼多年,她為盧家盡心盡力,卻沒想到緊要關頭,老夫人卻還是護著那掃把星!看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對的,大房留下的一對子女不除,她就別想要安安穩穩,踏踏實實地替自己的兒女守住盧家的家產!
先前還以為那掃把星會是一顆聽話的棋子,就算多留她一段日子也無妨,可現在看來……既然老夫人已經鐵了心,要斷了這門婚事,既然已經沒了利用價值,那還留著這個礙眼的掃把星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