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是炎熱的, 可是對於盧淨初來說,除了最為炎熱的正午,其他時候總覺得身上冰冷。
前世的自己,從小有著父親和大哥的寵愛庇護,身體自然是健康無比。然而這一世,從小就受盡坎坷的她,身子孱弱到像是一陣風來就會倒下一般。對著鏡子裏麵色有些虛弱蒼白的臉,盧淨初捧著手邊熱茶,目光幽深,裏人看不出她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這段日子咳嗽的越發嚴重,大夫看了幾次也看不出什麼,隻說是她身體原本就弱,上次又掉進了陰冷的井水裏麵,受了寒,傷到了心肺,所以才會咳嗽不止。
大夫的這種說法,聽起來似乎並無任何不妥,可藥吃了不少,身體卻遲遲不見好轉。隻是寒氣傷到了心肺,不該這麼難以治療才是。因此對自己的病因,她實在是不得不懷疑。
杯子裏的茶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些冷了,盧淨初剛喝一口便又開始咳嗽了起來,白薇聞聲連忙放下自己手裏的活兒,快步走過來,“小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大夫不是說,小姐一定要小心寒涼的東西入口麼。就算是性溫的茶,也得趁熱喝才是。”
“隻是咳嗽兩聲罷了, 我沒事。”盧淨初笑笑道,“你們兩個整理的怎麼樣了?”
白薇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凝重,從袖口掏出幾包東西,有的是原本掛在床頭的香包,有的是塞在箱子縫隙裏的,全都是尋常可見卻有貼身的物件。
“奴婢找到了這些,柳葉那也找到了一些。”
盧淨初示意她把東西拿近一些,一靠近那些東西,頓時便覺得胸口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咳的停也停不下來,白薇嚇得趕緊把東西拿遠,再不敢靠近她一步。
隻不過是一般的病症,卻越拖越久,總也不見好轉,她實在是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於是今天一大早,她就把除了白薇柳葉二人以外的其他下人打發了出去,讓她們一點一點地搜尋整個房間,連一絲縫隙都不能疏漏。果真,就被她找到了這些。
“小姐怎麼一靠近這個就咳的厲害?”白薇不解地嗅了嗅手裏的東西,卻是半點影響也沒有。
“拆開看看裏麵。”盧淨初掏出帕子,掩住口鼻。
白薇不敢遲疑,找了剪刀來,小心翼翼拆開,臉上頓時一片訝異,“小姐,這裏頭是芍藥花瓣!”
“芍藥花瓣?”盧淨初目光低低一轉,透出幾分寒意。
從小她身子就弱,請回來的大夫給她開了中規中矩的補藥,隻是吃那些藥卻要注意一點,絕對不能靠近芍藥花。否則藥性犯衝,非但會影響到藥效,時間一久,更是會導致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慢性中毒。即便是死,也不會查出任何原因。
因為這個關係,老夫人早就命人將所有的芍藥都連根拔起丟了出去。整個盧府都決不允許看見任何一株芍藥的存在,尤其是主子們居住的後院,誰也不敢把芍藥帶回來,誰也都清楚,芍藥是盧府的一大禁忌。
然而現在,卻偏偏在盧淨初的房間裏找出了這麼多的芍藥花瓣,而且每一處都藏的極其隱蔽,藏這些花瓣的人目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小姐,要不要奴婢把這件事稟告給老夫人?”白薇一臉憤憤不平,“這擺明了是要——”
盧淨初擺擺手,“拿去燒了吧。”
“小姐?”白薇不解道,“小姐隻要說了這件事,自然會有老夫人撐腰,您怕什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燒了吧。”從盧淨初的臉上,白薇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她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見盧淨初似乎真的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輕輕歎口氣,拎著那些芍藥花瓣去到了廚房。
她倒不是怕惹事,也不難想得出,會將這些芍藥花瓣藏在她房間裏的人是誰。隻是想一想,將花瓣藏進去的時間已經很是久遠,就算老夫人動怒徹查這件事,也有太多的替罪羊可以承擔下這個罪名,根本不會傷及二夫人分毫。
現在的她最要緊的是養精蓄銳,多餘的事情,她連一丁點也不想做。
沒多久,白薇便從廚房回來了,身上還帶著一絲草木焚燒過後的煙火氣。
重新為盧淨初沏了一杯熱茶,白薇開口道:“小姐的身子總也不見好轉,要不要再讓大夫來瞧瞧?奴婢雖說隻比小姐大上幾歲,可奴婢記得清清楚楚,小姐原來的身子可不是這麼弱的,要不是……”
話說一半,白薇自知失言,趕緊抿了唇,麵色卻仍舊是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