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皇姑區,一處民宅。
屋內坐著三個人,一個中年人和兩位青年。中年人坐在桌邊喝茶,兩位青年站在一旁,其中一位神色緊張,另一位麵無表情,二人都低著頭站直了身體。
兩位青年,一個是石豪,一個是阿蒼。
熱水倒進茶杯,騰騰的熱氣往外冒,陶瓷的茶杯被熱水導的燙手,但中年人用手握著,邊吹熱氣邊喝茶,完全不在意手指尖的滾燙。
“東西呢?”師父問道。
石豪邁步向前,將一截水藍靈木的枝葉和兩顆果子放在師父麵前的桌子上。
師父看了一眼,問道:“就這些?”
石豪點頭。
“哢”的一聲脆響,茶杯碎了,被師父的兩個手指硬生生的捏碎,但師父的表情依然淡定,完全看不出任何發怒的感覺。
杯子碎裂的那一刻,石豪的額頭滑下了一滴汗珠,因為他清楚,接下來不會有好事發生。
阿蒼心中對於恐懼的感知度很低,他並不會因為外在的影響而感到心裏恐懼,所以,他依舊麵無表情。
“請師父責罰!”
石豪突然跪在地上,大聲說出這句話,阿蒼也跟著跪了下去。
師父站起身,走近石豪,抬起右手,揮下。
石豪緊閉雙眼,他知道師父的掌力有多大,無論怎樣,他都是接不住這一掌的。
但過了數秒,身上依舊沒有產生疼感,難不成是自己已經死了?不對,他明顯感覺自己的肩膀上有一股外來的暖流,睜開雙眼,原來師父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起來吧,我也從沒想過你們會把藍虎給我抓過來。”師父語氣平和地說道。
石豪受寵若驚,緩緩站起身,但師父的威嚴高高在上地壓著,使他仍舊不敢抬起頭。
眼前的這位中年人是石豪和阿蒼的師父,極峰老寺七崖之一的猑。石豪和阿蒼是由他一手帶大的徒弟,但他們之間卻沒有那種歲月調和出的感情,師徒之間滿滿的都是疏遠與敬畏。
十二年的時間裏,猑殺死了他訓練的二十個徒弟中的十八個弱者,最後隻剩下了石豪和阿蒼兩個人。
在石豪和阿蒼的心裏,師父根本不是人,他們無論做什麼都要時刻小心,錯一步很可能就會沒命。
石豪完全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師父仁慈地放過他們,他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因為沒有完成師父交代的事而被打的隻剩下一口氣,所以,時至今日他也完全不敢違抗師命,哪怕隻有一次。
師父讓石豪和阿蒼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石豪心裏奇怪,師父今天怎麼出奇的冷靜,難道是有什麼事?但他不敢想太多,能保命已經是萬幸了。
晚上,石豪躺在床上,思索著,阿蒼則站在窗前,不知看著什麼。
石豪回想著在山裏經曆的一幕幕,他不知道此時藍虎會跑到哪裏,師父放過了他們,難道是不需要藍虎了嗎?那如何回老寺交差?但師父的想法誰又能猜得到呢。
“我們還會再見到林獵他們嗎?”
阿蒼忽然主動開口,問了石豪這個問題。
石豪平靜地回道:“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一次短暫的相識也許就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對於再見,別報太大希望。”
石豪回答完又問:“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阿蒼回道:“隻是感覺有些特別。”
“感覺什麼特別?”
“我竟然還能記住他們的樣子。”
“也許是你太久沒有見過寺外麵的人了吧。”
阿蒼不再回話,原本在他心裏,他隻能記住石豪一個人,也隻能親近石豪一個人,但自從經曆了這次大興安嶺追擊藍虎的事後,他的心裏似乎能夠放進去更多人了。
一向喜歡安靜的阿蒼,竟有些懷念起了山裏的日子,坐在山洞裏聽林獵和武彪鬥嘴,雖然他笑不出,但卻真的聽了進去。
石豪和阿蒼都未入睡,這時,聽到與他們一牆之隔的師父的房間內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石豪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他清楚,零點到了。
從小到大,無論是在極峰老寺還是在外麵,每到零點,新舊交替之時,師父的房間內總會傳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那聲音猶如烈火焚身、惡鬼撕裂,聽的讓人內心驚恐。
這聲音是師父發出的,但石豪卻不知道師父為何會發出這般恐怖的聲音,他小時候好奇曾偷看過一次,但被師父發現後痛打一番,那一次幾乎快被師父打死,頭骨震裂開,以至於傷好後出現了間歇性失憶,當初看到的景象完全不記得了。
從那以後,石豪再也不敢偷看師父的舉動,甚至都不敢再去想師父為何會發出這種聲音,時至今日,每當師父在零點發出這種聲音時,石豪依然還會發抖。
第二天一早,師父接了一個電話,隨後師徒三人來到位於沈河區的一處高檔酒店內,師父取了房卡,有人提前為其預定了房間。
三人進入八樓的一個房間,在屋中休息,石豪看得出,師父正在等人。
但,師父在等誰呢?
兩個小時過去,門鈴傳來了響聲,石豪去開門,迎麵看到一個人,此人穿著一身運動裝,頭戴帽子,臉上還帶著一副黑色的口罩,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這一定是在極其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麵目的情況下才會做出的打扮。
石豪見來人這副打扮,心生戒備,問道:“你找哪位?”
“我找你師父,讓開。”說話很不客氣,和他師父一樣,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師父見到此人進屋,兩人見麵,也不客套,便往最裏麵的房間走,臨關門前,師父對石豪說道:“不許靠近這個房間。”
石豪和阿蒼守在外麵,石豪的大腦正在高速的運轉著,他此時明白了一些,但卻也又疑惑一些:師父昨晚接的那個電話應該就是這人打來的,他們約好要在這裏見麵,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剛剛進門的那句“我找你師父”說明他認識石豪,知道他們師徒的關係,但既然認識,為何還要把臉遮住呢?
石豪正思考時,那人突然從裏屋走出,看都沒看石豪和阿蒼一眼,快速離開了房間。
走的如此焦急,石豪心知,他一定是怕自己認出他來。
接著,師父也從房間走出,石豪眼睛尖,瞬間發現師父手中多出了一樣東西。
師父坐到沙發上,石豪和阿蒼走近,師父把手中的東西放在茶幾上,絲毫不避諱,石豪這才放心看過去。
擺在桌子上的是一個盒子,鐵質的,方方正正,做工很是考究。
師父打開盒子,盒子裏麵放著一塊扁平的石頭,好似玉佩,通體青色,周身散發著青光。
石豪盯著那塊“玉佩”,心想這東西青瑩紮眼,看著似玉,但卻又不完全像,冷冷的青光讓其顯出幾分邪性。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青色玉佩具體是什麼師父沒有說,石豪自然也不敢問。
師父從盒中取出玉佩,交到石豪手上說:“你和戒戎帶著這東西和靈木的枝葉、果子回老寺複命,我有其他事要辦,你們先回去。”
石豪答應了一聲,他很想知道師父要去幹什麼,但他不敢問。
當天晚上,三人就在這個房間內休息的,第二天一早,石豪起來時發現師父的房門開著,他走近一看,師父不知何時已離開了。
石豪和阿蒼去了機場,買了飛往成都的機票。但石豪沒有發現,就在他們進入機場大廳時,竟被一個他們的“熟人”認了出來,那人此時正在等飛往首爾的航班,隻是巧合的一瞟便認出了石豪和阿蒼,並且用手機偷偷將他們拍了下來。
二人到了成都第二天,當地就下起了大雨,雨越下越大,連下數天,當雨停時,當地已發生了水患。
水患導致很多路被淹,以至於很多往西發的車都停班,二人就這樣被困在了成都。
石豪和阿蒼找了一處旅店休息,阿蒼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雨,大雨已停,此時正下蒙蒙細雨。
石豪和阿蒼下樓吃飯,正吃著,忽然聽到臨桌的人在討論,其中一人說:“這雨下的太不正常了,咱這都多少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你說呢老李?”
被稱為老李的人回道:“你沒上網看啊,這雨都是石犀引來的。”
“石犀?什麼石犀?”
“幾個月前,天府廣場施工不挖出一個石犀牛嗎,之前報紙還登了呢,據說那是李冰當年為了鎮壓都江堰江底的水怪而修造的,在地下都埋了幾千年了,一直好好的,突然被挖出來,你看現在鬧的,雨都成災了。”
那人聽完,顯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說道:“這都什麼封建迷信啊,幾千年前的事你也信。”
老李一聽,不樂意道:“什麼叫封建迷信啊,李冰那是封建迷信嗎,咱成都人誰不知道李冰,沒有他能有都江堰嗎?再者說,幾千年的事咱不說,就說這幾十年,一直好好的,怎麼突然又發了水患,你來給我解釋解釋。”
老李說完,掏出手機,搜尋了幾個詞條,舉到他朋友麵前,說:“你看看這個,還能是我瞎說。”
老李朋友推開手機,說道:“行了,我不看了,我信還不行嗎,我現在就回家給李冰燒香,讓他老人家把這雨快停下來。”
說完,那人拿著傘,走出店外。
老李隻能對著他朋友的背影罵道:“日你先人板板,老子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跑了。”
剛剛老李與朋友的對話石豪聽的很清楚,這時,他靠近正生氣的老李,禮貌地說道:“你好,能把你查的東西給我看看嗎?”
老李看著石豪,雖然不認識他,但見他年紀輕輕,長的也不像壞人,老李很是豪爽,也沒說什麼就把手機遞給了他。
石豪閱讀老李手機上顯示的文字,這是一位成都本地網友在某個論壇上發的帖子:
成都最近不太平,氣象學家說這雨是因為什麼什麼氣流改變而形成的,我看未必,幾十年沒下過這麼大雨的地方怎麼突然下起了這麼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