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暄在聊天軟件裏先跟湯天傑要了羅妍的號碼,然後在好友申請欄裏狠狠訓了她一頓。果然羅妍為還嘴,立刻通過了他的申請,朱暄一邊跟她吵架,一邊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一個名字,又去搜了一下《宇宙風》到底是一本怎樣的雜誌,順便登錄電腦論壇,看看有沒有誰跟童穎穎一樣提前知道上網本的事情……簡直比剛才真人在外麵跑的時候還忙。
到最後羅妍不得不認錯了,向他保證以後絕對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惡作劇。朱暄知道多半是因為湯天傑的緣故,給暗戀對象的死黨留下一個“惡毒”的印象,對她自己也沒好處。但嘴硬的本性還是讓她辯解了幾句。
“其實不是想整你和學姐。真要有什麼,最後倒黴的肯定也不是學姐。反正就是這樣。”
停了一陣,她又發過來:“那個童穎穎不是好人。你怎麼認識她的?”
朱暄沒來得及回複她。電腦論壇裏沒有其他人提前知道上網本的事情,以往連一個相關話題都沒有,當下討論熱度也沒有新發布的智能手機高。《宇宙風》在二手書和民國圖書收藏網站並不是熱門標品,有幾個個人賣家在出售相同的書本,價格也並不離譜,不像會被爭相搶購收藏。而根據搜索找到的網頁一直加載不出來,現在也終於有了響應,顯示出一整屏粉紅淺藍交錯的花俏首頁,十分符合麵向青少年的時尚雜誌應有的網站風格。顯眼處展示著最新一期封麵,照片拍得很漂亮,模特也許是某個不出名的少女明星,在圖片的一角沒有模特的名字,隻寫著:“攝影\/塵圖。”
在這一切紛亂信息之外,朱暄收到了童穎穎的電話。接通之後他走到窗前看了看,發現童穎穎真的就在樓下,正在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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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來看看你有多慘的。”她一臉壞笑,篤定他一定會倒黴似的,等著他開口倒苦水。
“你覺得我能有多慘?”朱暄又做出那種一邊眉毛挑高的嫌棄表情盯著她。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童穎穎口中所有提到的東西在圈子裏都算是冷門的。大概是記住了很多,隻單單挑出一些來有針對性的說給他聽。再結合對數碼潮流的興趣,不排除偶然認識了廠商內部工作人員的可能性。那些騙人的小技倆就更不用提了,基本都是無需什麼特殊才能就可以操作的。
他已經胸有成竹。
“應該被耍了吧?”童穎穎用手指虛虛指著他的鼻子,“而且還不知道是誰騙了你,對不對?”
“知道啊,羅妍她們。我把她們抓了個現行,在城建檔案館。我還知道她們是你的舍友。”朱暄抱著胳膊看著她,一副等著她主動招供的表情。
但童穎穎卻好像異常吃驚,直接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真正的呆若木雞。
“喂?你就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嗎?類似‘對不起’這樣的?”朱暄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我是很佩服你用心良苦,但你把地點定那麼遠也太缺德了點。快點,說對不起,再說說為什麼這麼幹。”
“不是……是羅妍嗎?為什麼是在城建檔案館?不是應該在環城路附近嗎?”
“我怎麼知道,你問羅妍去。”
“羅妍跟你說是我指使的?你不應該能找到她們的……”朱暄剛剛要開口捍衛自己的智商,又被童穎穎打斷,“那你見到席方然了嗎?”
“你編出來的事,怎麼可能真見到?”
“這麼說,不是席方然真在那邊?那為什麼羅妍不說在環城路……不對,也許環城路也是真的,這隻是殊途同歸了。是有什麼在矯正……”
她從夢囈似的喃喃自語中抬起頭來,驚慌失措又整理不好思緒,最後隻能說出一句:“不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朱暄真有點生氣了。之前他覺得童穎穎性格古怪,隻能用這種方式吸引注意,雖然惹人惱火,終究不是惡意。等自己當麵拆穿真相,一方麵可以在智商方麵耍耍帥,一方麵又可以將她一軍,也許她無可推脫就會認認真真地告白了——雖然被告白也並沒有什麼好處,但他就是把這當作某種遊戲過關獎勵一樣,莫名地期待著。
隻是沒想到她跟羅妍一樣死鴨子嘴硬,用這種誇張的演技來逃避,一點成就感都不肯給。
“總之,你以後不要玩這種無聊的設計了,也別再編排別人。”他興味索然地擺擺手算是告別,準備轉身回去了。
童穎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那個,我把真相告訴你好不好?你要保證不告訴任何人,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再親近的人都不能說。”
童穎穎眼神裏有某種決絕的光彩。這也許對她來說真是類似慷慨赴死一般的事,需要拿出全部決心,豁出全部所有——沉重到令人不舒服的地步。這種玩笑式的設局是她自己搞的,從一開始基調就很不認真。他拿出以前沒給過任何人和事的行動力一路陪她玩,已經足夠給麵子。現在她表現得倒好像是他態度不夠好,以至於讓她無法信任。真是沒見過這麼標準的倒打一耙。她捉弄他,又還連番撒謊,要理論起來也該是他信不過她才對。
“你會答應我的吧?保證會站在我這一邊?絕對絕對保證的那種?”
她還在晃著他,竭力想要一個承諾,但明顯要到了也不會真的就此放心。隻是被內心的激烈衝擊驅趕著,胡亂向四周抓救命稻草。
“這個嘛……鑒於你前麵說了那麼多謊,要看情況決定。認錯態度夠不夠良好,所謂的‘真相’夠不夠真,總之有一點不滿意,我就拒絕保密。”朱暄以為是剛才的冷淡轉身起到作用,沒有幾句實話的童穎穎居然也老老實實示弱了。他有點忍不住想趁勢報複,不光故意刻薄,還要炫耀刺激她,“要說快點說啊!明天我還要去見真正的席方然呢。”
瞬間,她的動作停下來了。那種奇異的光彩迅速暗淡,並且消失。
“……你還沒見到她,就已經相信她不會害人了,是吧?”
她鬆開他的手腕。
“那就算了吧,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