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故人來(3 / 3)

此時,再收到金折桂的信,翻看一番,見信裏信外,隻說玉破禪對她如何地好,略放了心,卻也不由地對同看信的金老夫人道:“如今再送信,怕是大雪封山,信送不去了。”

“那死丫頭。”金老夫人隨口說了一句,恰看到山寨裏眾人爭相抄看她的書信,並把她信裏的警世箴言,奉為圭臬,不禁心生得意,眼瞧著玉家的信也在,就招手叫人遞給她看。

“有個什麼?玉家人要問,就說我逼著你呢。”金老夫人又伸了伸手。

來送信的人既然是金家人,自然是早就聽說過金老夫人那囂張跋扈的性子,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便將信遞了過去。

先瞧著信裏沒有詆毀她的話,金老夫人安心了,待看見玉官道三字,不由地蹙眉,心想玉破禪到底是粗漢子,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及至掃到金折桂先提起這名字時,便又想,這名字看似鋒芒畢露,實際上樸實無華,這才是起名字的人有墨水呢。

“給玉家送去吧。”金老夫人道。

“老夫人,給皇上的那封,您老要不要瞧瞧?”送信的家兵有心討好金老夫人,他從一進門,就被正房後頭山嶺上的黑風寨震住,再望一眼那比真正的黑風寨更氣派的門廊、哨塔,不由自主地就想討好金老夫人。

“給聖上看的,老身豈會那般不知規矩?”金老夫人嗤笑一聲,見嚇著那家兵了,便又叫沈氏給賞錢,琢磨著如何去請星宿大師依著七月七日的星象,也弄出一張珠網掛在屋頂上。

送信的家兵得了賞錢,又聽沈氏說“送完了信,再來跟老夫人說話”,便趕緊去玉家送信送東西,在玉家留下東西,並不久留,便驅馬去宮門前找玉破禪交代的太監送信去,離著拱門尚且有半條街,就望見玉入禪蔫頭耷腦地騎在馬上過來,想起山寨眾人口中,那出現在金老夫人信中的玉入禪何等的瀟灑、威武,不禁失望起來。

連著幾夜守在西山不曾歸家的玉入禪並沒認出那金家家兵,腫著眼泡,打著哈欠,不時擦了下嘴角涎水地從這家兵身邊過去。

家兵搖了搖頭,心歎除了金老夫人眼見為實,京中其他人多半都是見麵不如聞名,揣著這樣的想法,便拿著信在宮門外找一個姓張的太監,見到人後,隨著那太監進宮時,就已經到了日暮時分。

此時,進到禦書房中,抬眼看見傳說中的先皇後,家兵瞧見先皇後身上的穿著,便怔住,趕緊把頭低下,見慣了給人瞧病的戚瓏雪,便不覺得先皇後有哪裏好。

虞之淵接了玉破禪的信,匆匆一掃,略過那些寒暄的套話,便看到玉破禪信中說,慕容部落已經被慕容十三接管了,慕容部落大勢已去;再看後頭,又見信中說子規城已經開始賺他選妃的銀子了,便問家丁:“子規城中,那些人為了選妃,是怎麼上躥下跳的?”

“回皇上,老太上皇龍禦歸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來子規城買各色皮毛,趕著給家裏的姑娘做皮衣裳;後頭瞧著子規城裏賣些稀罕的物件,那些人又來買那東西,個個闊綽得很,成千上萬的銀子,一張嘴就有了。小的原先不知為何那些人爭先恐後要買紅寶石,把紅寶石哄抬的有價無市,如今鬥膽瞧見先皇後頭上的簪子,這才恍然大悟。”

虞之淵愣住,抬頭向壁上掛著的陸繁英的畫像看去,果然瞧見四季中,陸繁英頭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根紅寶石拚成的桃花簪子,反複看了玉破禪的信,道一聲“朕曉得了,你何時離京?”

“要等明年春暖花開了,眼下,塞外已經飄起鵝毛大雪了。”

虞之淵原想給玉破禪送信,聽家兵如此說,隻得作罷,揮手叫人領著他出去,便問身邊嶽太監:“京中,誰最關心選妃一事?”

“回皇上,說到選妃這事,最關心的人家,就是先皇後娘家陸家。據說,陸家有個跟先皇後娘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那姑娘如今十六了,還待字閨中,就等著兩年後進宮呢。”

“除了陸家呢?”虞之淵登基後,不曾封賞過陸家,雖時時緬懷陸繁英、宸妃,但素來跟陸家不親近,哪怕是宸妃的父親大壽,他也隻是叫太監送上一份薄禮,並沒有趁勢給陸家加官進爵,是以他不以為陸家有多少銀子來給姑娘置辦興頭——但狗急跳牆,指不定陸家為叫姑娘進宮把全部的身家壓上去呢。

“還有幾家老世家,他們有銀子有人脈,早早地就使人跟皇後說情、打聽皇上的喜好呢。”

“既然如此,你是在王府就陪著朕的,也見過先皇後,先皇後愛用什麼,愛吃什麼,你看宮中庫房裏有什麼,便謅給外頭人聽,叫皇後瞧瞧地開了庫房,把東西賣出去。那些個香料、人參未必能放多久,與其被蟲蠹了,不如高價賣出去。反正,宮裏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

“皇上說笑了,宮裏的東西,哪能被蟲子蠹了?”嶽太監聽出虞之淵這是又向皇後保證宮裏不進人,暗暗掃向其他宮人,心想其他人定都想著要巴結皇後,他偏反其道而行,遠著皇後一些,誰知道天家的夫妻什麼翻臉呢。

“告訴皇後,甭管人說什麼,她隻不開口說話。你且叫人散消息出去,就說頭一撥,選的是四妃。”虞之淵這話說完,不禁自嘲起來,心想自己如今看不起那些削減了腦袋想進宮的人,想當初,宸妃也是一門心思進宮光宗耀祖呢。

嶽太監見虞之淵許久不說話了,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立時就去跟皇後說,雖他態度不卑不亢,但那句“反正後宮裏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還是叫皇後看他的眼神柔和起來。

“皇上的意思,本宮明白了。”不過就是虛位以待,惹得那些人心甘情願地一擲千金,最後再推說虞之淵不肯選妃,把這事一筆帶過。皇後心裏有了主意,也不覺去賺那銀子有何不妥,隻是此事少不得要經過她娘家石家,一旦扯上石家,這事就難辦了,萬一哪一日皇上翻臉,這可就是現成的罪名;可若推三阻四,未免又寒了虞之淵的心,畢竟他可是打著賣光庫房裏東西的主意,來向她保證後宮裏頭不進新人呢。

反複推敲,隻覺得石家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攪合在裏頭,摸到肚子裏的孩兒在踢腿,在心裏一歎,暗想糊塗是福,反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當真到恩斷義絕那一日,石家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也大難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