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番多虧了秦護衛長,否則咱們幾個難逃一死啊。我是老了,還以為憑自己的威望可以壓得住這些軍兵,唉。”
說著說著,竟然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
我安慰道:“杜大人高居司馬之位,這些最底層的軍士焉能識得?剛才那些將官們不都聽命於大人了麼?”杜可道:“兩年前我領兵之時,那個軍士不認識我?唉,看來仗打得少,帶兵帶得不多,就是不行啊。”說著,呆呆的思索著什麼。
此時鹿賈已經恢複過來,衝杜可笑道:“大人不必如此,打完這一仗,您還是原來的杜大司馬。”杜可笑著點了點頭,道:“好,但願如你吉言,從今日起,杜可還是杜可!”幾句話說完,豪氣又生。
杜可又回過頭來對我說:“秦申,殺了元恨,隻怕你已經是我大居國第一高手了。元恨領兵不行,但卻武藝精強,兩軍陣前鮮逢敵手啊。若不是有了異心,實在是我軍一員猛將。”我回想起剛才與他交手的情景,道:“元恨武藝果然了得,據我估計,不在鍾離西之下。”說完,忽然想起心事來,沉默不語。
杜可以為我累了,便道:“你們都下去歇息吧,這次帶來的城守軍都調作我的親兵營,由秦護衛長指揮,就在主帳之旁紮營,晚上我要大宴全軍,請各位到時候都來。”
出得帳來,兩百名城守軍士已經從管麟營中來到大帳外等候了,楊過、鬥介、隨衝明和石厚四人都是久在軍中之人,不需我吩咐,便自動率領軍兵們拉起營帳,在大帳外布置起防衛。
我的營帳在中軍大帳南五十步外,楊過緊鄰著我,鬥介、隨衝明和石厚則東、北、西三個方向一人負責一處。四個人布置妥當後,都來到我的帳中。
從圍攻太宰府開始,我和他們四個便結下了深厚的感情,離開居商後的十多天裏,我們更是相處融洽,隻要一有空便都在一起說笑談天,大家相處之時無話不談,甚是灑脫。鬥介哈哈大笑著,道:“跟著秦大人就是不一樣,才不過一個月時間就連殺了兩場,真是大快我心!以前沒什麼事情,卻總是輪流在宮中值守,人都憋出個鳥來!”
隨衝明和石厚都是嗬嗬一樂,道:“正是,這般跟著秦大人,立功的機會可多了。”
我一邊微笑聽著,一邊卻還在想著心事。剛才拚鬥之時,我雖然殺了武功最好的元恨,對付亂兵也都是一劍一個,但卻無其他四人拚鬥時候的那種威勢,鬥介一錘就可砸一大片,隨衝明和石厚雙戟上下翻飛起來,擋者無不紛紛後退,就連楊過廝殺的時候也是出劍狂砍狂削,威力驚人,而管麟長矛揮動起來更是狂猛無濤,軍士的兵刃挨上的就飛。很顯然,說起一對一的劍術這幾人的不是我對手,可要是在戰場上對敵,在亂軍中廝殺,論起威力來,我的劍術就相形見拙了。這戰陣中的廝殺和江湖上的比武就是不同啊。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黯然。
楊過見我心不在焉,問道:“大哥,你可是有什麼憂慮麼?”鬥介等三人聽楊過這麼說,都打住了話題,向我看過來。
我把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跟他們說了,幾個人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楊過道:
“大哥,說句實話,你的武功確實比我們都強,而且強得太多,可是用到戰陣之上,恐怕還缺乏一點威猛的氣勢,雖然殺起人來也不算少,可就是無法讓敵人膽寒。”鬥介也點點頭,道:“護衛長,雖然你是我的護衛長大人,可這一陣子相處下來,我覺得和你比較投緣,有什麼話也就直說了。要做起護衛的差事,你的劍術沒得挑,但要在戰場上廝殺,確實如楊兄弟所言,少了那麼股子威猛的氣勢。咱們說這些話你可別生氣,嗬嗬。”隨衝明和石厚也點頭稱是。
我笑了笑,道:“我又哪裏會生氣呢?要是會的話,也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們了。鬥兄弟,照你說我應該怎麼樣才能做到廝殺之時有那股子‘威猛的氣勢’?”鬥介撓撓頭,道:“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太多,但我廝殺的時候,根本就不考慮能不能一下子殺了敵人,就管把手中的雙錘掄圓了可勁兒的砸!嘿嘿,別提他娘的多爽了。”
我笑了笑,這鬥介的說話一直就十分粗俗,但我卻對他的性子打心眼裏喜愛。
隨衝明忽然插口道:“大人,我覺得鬥兄弟的話很有道理。大人的劍出手太也注重傷敵的效果,每一劍刺去都是一劍斃命的招數。但戰場之上敵人蜂擁而上,出手的時候如果更側重於造成威勢,不要去計較是否一劍致命,也就是說出手以後就讓敵人害怕,讓他們不敢跟你硬碰,也許效果會好一些。”
我凝神思索著隨衝明的話,暗想怎樣才能讓敵人害怕,隨衝明又補充道:“比如鬥兄弟施展開鐵錘,一砸一大片,雖然不一定能令敵人致命,但力道十足,會讓敵人心裏害怕,這就是威勢了。而大人的劍雖然能一劍斃命,但就是因為太快,敵人在亂軍中看不清楚,因此也當然不會懼怕。”
我若有所悟,道:“我有些明白了,戰場之上出招要造成聲勢,讓敵人不敢跟你過招,在敵人出手之前就讓他們害怕,是也不是?”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道:“這一層我們其實都沒有仔細想過,但照剛才說的意思,大致上應該是這樣的。”
以往交手的時候我過於注重傷敵的效果,當時身為刺客殺手,這是必須的,但在軍中廝殺,這樣做卻是不行的。明白了這一點,我站起身來,走出帳外,抽出血鴻劍,試著把剛才想通的道理融入劍術之中。首先是把“出劍拿捏要準,刺擊速度要快”這些師父以前教給我的劍術要領舍棄,換之以追求聲勢威猛為主的橫掃、豎砍、斜劈等簡單的招式,不求其準,但求其猛。一開始還自覺不自覺的刻意追求劍勢的方位和角度,到得後來血鴻劍越出越快,招招俱是大開大合的架勢,再逐漸將力道貫入血鴻之中,根據劍勢調整力量的投入時機,我隻感覺手中長劍舞動起來,就像在千軍萬馬中廝殺一般,豪氣頓生!我本來武功就是極高的,想通了心中疑難之處後,便融會貫通,血鴻劍舞動之時,竟然隱隱有風雷之勢。我隻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憋在體內難受,急欲發泄出去,最後一甩手,血鴻飛旋而出,砸在我歇息的帳篷立柱上,憑借這一劍之勢,竟然將帳篷整個掀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