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才從夫子府上回來,這兩天我都在那裏,你們沒人來找我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幾時的事?”墨紀急忙問話,此時餘少卻也跑了出來:“墨紀,小葵呢?小葵怎麼進宮了?”
墨紀一個頭兩個大,他僵愣一般的看向餘少:“你說什麼?進宮?”
“我找小葵,小葵不在,我問你娘,你娘說她抱著你的女兒進宮兩天了,墨紀,你到底搞什麼鬼?”
墨紀聞言急忙的爬起身來,一手扶著腰一手扯上了藍颯的胳膊:“你先放開,容我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颯撒了手,墨紀便是往內走,眾人自是跟上,待入了內院,就看到譚氏和墨言相互攙扶著正往外走,似是要迎他一般。
墨紀兩步衝過去,瞧著二老說到:“到底怎麼回事?我被傳到宮裏去,家裏,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墨言自是低頭不語,倒是譚氏梗著脖子說到:“凶什麼凶?我是你娘,你這是問話的樣子?出了什麼事?你那媳婦對我這個當婆婆的惡言惡語,說以後都不生孩子,還叫我對念兒的死負責,說是我害得念兒!”
“然後呢?”墨紀瞪大了眼:“莫非,莫非你們就背著我,休了她?”
“我當時隻是說說,那想到宮裏傳了我們去,說是賜宴,結果皇後娘娘就問我們婆媳如何,還沒說兩句呢,皇後娘娘就說你這媳婦不怎樣,將來做不了一品夫人,就叫我們休了她,免得壞了你的前程,我和你爹為你好,自然是順水推舟了!紀兒,人家是皇後,咱們哪能逆著來,這才讓你爹寫了休書,替你休了她……”
“我不答應!”墨紀忽而大吼一聲:“這輩子她都是我的妻子,不是我寫的休書,我才不認!”
“什麼?”譚氏當即也凶惡起來:“你這混小子,我和你爹還不是為你好!難道你要做個不孝子!”
“孝子就是苦了我的心,逆了我的意!如果這樣才是你們要的孝子,那麼有大哥一個就夠了,我寧可做個不孝子!”墨紀說著就要轉身,可走了一步他覺出不對來,隨後轉了身看向他的爹娘:“等等,為何小葵帶著我的女兒進宮?還發生了什麼事?”
墨言有些忐忑的言到:“那個吧,我們也沒想到,夜,夜凰她不是一般人,她是……”
“你跟我們凶的說什麼不孝子,你當你媳婦多戀著你?人家可是什麼郡主,王爺的女兒,才瞧不上你呢!落魄的時候跟了你,這會兒當了郡主了,就把你甩了!我們是寫了休書,你可以不認,但是她也寫了休書!我們顧著你的臉麵沒做聲,你卻把你爹娘當惡人!給他!叫他好生看看,到底是誰休了誰!”譚氏說著就伸手往墨言的袖袋裏抓,很快就把那休書找了出來,直接丟在了墨紀的臉上。
墨紀急忙拿下細看,這一看淚水便在眼眶裏轉,繼而一言不發似雕塑一般,墨言同譚氏倒是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他,似乎是等著兒子認錯。
可是等了半天沒等到兒子認錯,卻等到的是兒子沉默的拿著休書轉身向外挪步。
藍颯此時忍不住了,一把從墨紀的手裏搶過了休書同葉韶顏一起觀看,在確定真得是郡主休了夫君後,兩人傻住了,而餘少更是張大了嘴:“這算怎麼回事兒!”
墨紀步步前挪,口中喃語:“她是為了保全我們一家,是為了我們一家啊!”
這一句話讓藍颯等人立刻心中明亮,餘少更是一把抓了墨紀的肩膀:“你是說,我父皇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墨紀點點頭:“大前天上我被傳召去宮裏,當時我還和夜凰說好,我會抵死不認已知其身份,免得這事變成不好的局麵,夜凰便與我耳語,說如果形勢不妙,就叫我休妻斷義已保全家安寧,我不願,她卻勸我以退為進,誰曾想,我不願,她卻自斷,這休書,是為了保全我們一家啊!”
餘少聽了此話便覺得鼻子有些酸,藍颯早已捏了拳頭:“難道非要這樣嗎?不是說你們適合嘛,為何還要鬧成這樣!”
“保全一家?你們在說什麼?”墨言好奇的問話,墨紀卻不答,反而把休書拿過去細看,倒是餘少見狀略略給墨言解釋了一下,這下連一邊的譚氏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當即口中自喃:“這麼說,她那天,是,是故意和我吵的?”
葉韶顏惡狠狠的瞪了譚氏一眼:“是不是故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太太你的確做的不對,對自己的孫女挑三揀四,更是容不得人的小肚雞腸!”
葉韶顏本就是江湖兒女,這會心裏撒著氣,說話豈會留情?譚氏被刺激的剛要回嘴,墨言竟是一轉身衝著譚氏就甩了一巴掌上去:“都是你!好生的日子不過,成天的尋事!”說完又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我也是敗家玩意!當年不當家,害了你,之後幾十年事事順著你,就想補償你,卻弄得家不像家!到老還要被孩子們攆出來,如今更是害得紀兒來怪我們,我,我很是作孽啊!”說著就伸手往腦袋上敲。
這舉動把譚氏嚇壞了,前一秒還作勢發火,這會兒卻是急了,一聲聲的喚著:“老爺,老爺,都是我的錯,你可別這樣,求求你,別嚇我,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可怎麼過啊!”
一時間府上也算亂作一團,葉韶顏到底好心,怪是怪,瞧見這樣不免又幫著勸,而墨紀卻還是直勾勾的看著那休書,倒是餘少看不下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別瞧了,休書都寫了下,還能怎樣?你還是承了她的心吧!”
墨紀卻忽而抬了頭:“這一生我不會負她,這一生我都予她妻禮,我不認此休書!”
“不認?你沒看見這都按了手印了嗎?難道你以為你們還能在一起?”餘少把休書搶過亮在墨紀的眼前,墨紀卻是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你不懂!這休書是赤青鸞寫給墨紀的,並非是夜凰寫給墨墨的,縱然休,不過休的是身份,我們的心還在一起!”
餘少看著墨紀,驚訝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擔心他被激著了,而墨紀伸手將他的手拉下:“我很好,也很清醒!現在也許是形勢逼得我們如此,但是,情比金堅,我堅信,我會把她再度迎回來!”說著他轉身看向已經不那麼激動的二老,噗通一聲跪下了:“爹,娘,兒子不孝,不能順著你們了,這輩子,我隻想和夜凰在一起,所以無論多難,我都勢必要迎她回來,即便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我也不悔!”說完衝著二老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竟是轉身就往外走,把譚氏和墨言都給嚇傻了,急的在後麵一直喚,“紀兒,紀兒!”
但是再喚也是無用,墨紀就像一頭倔驢一樣的走了,餘少等人自是也跟著出去。
等到了門口,餘少剛要言語,墨紀一轉身看向餘少:“可否收留我?”
餘少自是點頭,藍颯和葉韶顏當即表示對墨紀的不放心,餘少自然全都邀請了過去。
……
餘少開始還擔心墨紀會不會想不開,生出什麼事來,可墨紀卻乖得不像話,甚至連酒都不要,而是寫折子。
餘少和藍颯在門外瞧了半天覺得這樣過於安靜很危險,兩人便對望了一下,破門而入,把墨紀寫了一半的折子搶了下來,結果一看那是大吃一驚,人家竟然認認真真的寫的是戶部事由的安排折子。
餘少傻掉了,看著墨紀不發一言的又打開另一個折子,提筆而書,對身邊的藍颯說到:“這正常嗎?”
藍颯搖搖頭:“不清楚。”
兩人傻乎乎的立了一會,待墨紀放筆吹墨了,才都湊過去瞧,這一副卻是歌頌愛情美好,寓意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勸親折。
“你這是……”餘少有點抓耳撓腮了,墨紀卻十分淡定的說到:“我說過,要為你造勢,讓你能和小葵在一起,說到自然做到!”說著伸手給他:“把折子還我吧,戶部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
餘少隻得把折子給他,人卻貓在他旁邊:“你沒事?”
墨紀點點頭:“我自然沒事,放心吧,我很好!”
“可你這樣不對啊!”藍颯忍不住嘀咕,墨紀卻是笑笑:“難不成要鬧的不做事?我身為臣子,拿了俸祿就要做事,如今戰事平定下來,很多待興重建的事都刻不容緩,我乃戶部尚書,自然要做好我份內的事!”
“可是夜凰呢?”
墨紀頓了一下,然後看向藍颯:“王爺可還沒歸來!”
餘少和藍颯頓時不言語了。
……
就在他們在書房裏言語的時候,宮裏卻是發出了一道道聖旨,起因無他,自是羅憲的自辯折子被丟了出來,同時夫子上書將家中密旨也送了上來,於是皇上拍案,捉拿雙方,要三司會審。
這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過,夫子和羅憲擺到一起,誰輕誰重,大家的心裏自有稱。於是三司會審開始了,不知是私下的用刑有效,還是那封密旨堵上了羅憲的嘴,竟然三天的功夫,這會審就結束了,根本不想往常, 怎麼都弄它個十天半個月!
結案,卷宗上遞,看到羅憲妄揣聖意,假傳聖旨,使東山老人受騙後,捏造了偽證令武王爺入罪這樣的答案,皇上滿意的摔了折子,做出了批示:羅憲罪大惡極,抄家滅族,東山老人糊塗,除一子之蔭。
當日,有梁國公同墨紀上書求保羅家一子羅鳴,再三陳詞後,皇上準予得保,卻將其派遣去了邊疆做了一個小小的統領,羅鳴知道始末,自是謝恩,後在:家被抄,父母賜死後,將其骨灰攜帶著去了邊疆,後,效力邊疆二十年,病卒。
有了罰的,自有賞的,皇上當然是把武王爺重扶其位,還要額外犒賞,但是,武王爺沒有來,反而是叫人送了一封書信來,大意就是,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必提,邊疆需要我,不管我是不是王爺,我都是赤家的人,都是你這個皇帝的哥哥,我終究還要為你為赤家的江山貢獻力量,所以,我就在邊疆守著吧,等過陣子了,我會回去看看;另外就是請一定善待他的女兒青鸞。
這封信把皇上弄得是心頭熱火臉上臊,當天竟是和皇後開始盤算起誰適合娶青鸞郡主了,卻壓根不問郡主的意思。
夜凰知道消息的時候,抱著團兒一邊玩一邊同小葵言語:“這就是君王,隻要他想怎樣那就怎樣,根本不管你的意思。”
小葵歎了口氣:“幸好他沒著性子,要不然我一定蹬得他遠遠的!不過,你怎麼辦?你會嫁嗎?”
夜凰笑了笑:“嫁啊,為什麼不嫁!我總不能讓我女兒沒爹吧?”
“啊?你肯?”
夜凰笑著伸手刮了下團兒的小鼻子:“團兒,你想你爹了嗎?”
……
皇上為青鸞郡主找婆家的事兒,滿朝誰不知?就連百姓都知!到底是皇家血脈啊,平日裏那些講究三從四德的人,一下子全不見了,沒一個說這樣不對的!於是大街小巷都成了大家議論這個話題的場所,而朝堂上也緊著熱鬧,大家紛紛上書提議合適的人選,基本上大家都把墨紀給無聲無息的模糊掉了,像忘記了他一般,而他也不做聲,兩個月來,竟是把所有的議論聲都當作風一般,隻把自己的事做好。
但是,這天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就在皇上上朝即將結束的時候,戶部尚書墨紀墨大人忽而高聲喊著臣有本奏,一奏便是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