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說著,一隻木製大船被繩索牽引著從山頂緩緩下落,最後停在眾人麵前。船身雕工精致,船篷可遮陽擋雨。乘著這木船從山腳到達山頂的過程中,四周風景,一覽無遺。
女弟子示意眾人上船,微笑道:“從這裏往後,一路上便都有機關代步了。”
“我說你們藍穀主雖然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但自己住的地兒的布置,倒挺雅致又有趣。”說話這人是關中蕭家蕭碩,二十九歲年紀,斜眉入鬢,一雙丹鳳眼微眯,看上去慵懶風流。
“藏麓穀中機關遍布,這進穀的規矩還挺大,不能騎馬,再瞧穀中的地勢,倒是方便來個甕中捉鱉,也不知道防著誰。”這是一個年輕的聲音,帶著些許傲氣。說話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一二歲,衣著華麗,長的是副好相貌,卻總喜歡端著下巴看人。他叫祁少元,祁家年輕一輩中武功最出眾的人之一。
“嗤”一聲突兀的笑聲響起,一人似笑非笑道:“竟然有人把自己當鱉。”這人跟在石家大小姐石青嵐身後,但誰都知道他不是石家人,但誰也都不知道他的來曆。他二十歲左右,分明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卻偏喜歡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祁少元一路上因這人沒少吃嘴皮子上的虧,登時就怒了,“風淺吟,你……”但說了一個“你”字後,他卻又詞窮了,畢竟自家長輩在,也不好意思由著性子罵。
風淺吟卻笑嘻嘻地去撩他:“你什麼啊?祁公子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
石青嵐聞言趕緊重重地一掐風淺吟,把他拉到一旁,小聲低語:“你別總惹祁少元行不行?”
風淺吟嬉皮笑臉道:“好好好,聽你的,你說不惹就不惹。”
“別嬉皮笑臉。”石青嵐警告道。
“好!”風淺吟立即收起笑容,擺出一張嚴肅的木頭臉。
石青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風淺吟在石青嵐轉過身去之後偷偷地會心一笑,自從石青嵐的父親出事後,便極少見到她笑容了。
藍桐站在明淵閣外迎接四大世家的人,謝塵衣站在他左側。
“藍穀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是祁望州,他輩分最大,所以走在前列。藍桐欣喜的迎了上去,喚了聲“祁六叔”。
祁望州在祁家同輩人中排行老六,比他低一輩的人,例如藍桐,常叫他“祁六叔”,像祁少元那樣的小輩,則叫他“六爺爺”。
“藍穀主,好久沒見了!你這藏麓穀我也有四年沒來了,可想死穀中的桃花酒了!”祁望州哈哈大笑,雖是老者,但精神氣兒一點不輸年輕人。
藍桐笑道:“酒備著了。我這小山穀,祁六叔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接著,藍桐又與其他世家的人一一打了招呼。藍桐發現,此次每一家都派了一個在家族中舉足輕重的長輩,帶著族中較為出眾的小輩前來。藍桐隱隱約約察覺到,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拜訪。但藍桐在江湖中風風雨雨數十年,什麼仗勢沒見過,他鎮定自若,將眾人迎進了明淵閣,並招呼眾人坐下。
“藍穀主,近來可有雪兒的消息?”祁望州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當年藍雪與祁望州關係很好,藍雪一口一個“祁六爺爺”叫得祁望州心花怒放,所以祁望州也與藏麓穀眾人一樣,稱呼藍雪為“雪兒”。
藍桐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一直沒有。”
蕭碩瞥了一眼藍桐,道:“藏麓穀傾盡全力,整個武林也都在幫忙尋找,卻一直沒有音訊,當真奇怪。”
藍桐道:“小女失蹤一事,武林中各位朋友施以援手,全力幫助,藍桐感激不盡,無以為報。日後也還請拜托各位……多多留意。”
藍桐一身傲骨,隻有在托人幫忙留意藍雪的消息時,才會放低姿態。
蕭碩歎道:“藍穀主思女心切,父母之心,令人動容。”
這時,淮南顧家的顧常野忽然說:“藍穀主,令千金當真還沒找到?你可要說實話。”顧常野三十來歲,是個虎背熊腰的大個子。
藍桐心中一驚。藍桐知道這個顧常野是個直來直去、藏不住事的性子,他為何要質疑自己是否真的沒有找到女兒?從進明淵閣起,世家幾位領頭人與自己的對話,句句不離藍雪,這又是為何?有一個念頭在藍桐腦海中悄悄升了起來:莫非藍雪找到了?
“顧兄此話怎講?莫非顧兄最近有聽到小女的消息,可否告知在下?”藍桐連忙問道。
顧常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最近江湖上有些風聲,是關於藍大小姐的。”
“是什麼?”藍桐問。他雖然表麵上依舊泰然,但一顆心已經揪了起來。怎能不揪心?那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的軟肋,他藍桐可以麵對萬劍千刀不驚不慌、麵對武林群雄談笑風生,唯獨涉及到女兒的,他沒法把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