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庚朗未老,何事傷心早 Chapter01:關於你的秘密(2 / 3)

可現在,他卻說,從一開始,他就喜歡她了?

顧念深接著解釋,“星期一,升國旗日,她當眾宣布自己是我女朋友,還警告別人,從此,心動可以,行動不可以,南方下了課,立刻去找她,質問她什麼時候成了我女友,她驕傲得不得了,說隨時可能,所以,現在防患於未然,那個時候,我就在樓上。”

八月,盛夏,日光傾城,她站在紀南方麵前,個子小小的,隻到他的肩膀,整個人站在盛光下,模模糊糊的一團光亮,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她忽然仰頭,神氣活現的樣子,眼睛極亮,如冬日湖麵下波光粼粼的湖麵,風一吹,一圈圈的蕩起來,湖水拍打著岩石,激起無數水花,撞在他心上,胸口爆裂一聲響。

他比她大兩歲,他們兩家是熟識的世交,小時候常常走動,那時她還會叫他顧哥哥,早已經是極熟悉的關係,但偏偏那日,他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她,丘比特的箭在那一瞬間射中了他,一念情深。

他從回憶裏抽離出來,目光中隱匿了許多情緒,冰冷,陰戾,隱忍,或許還有疼痛,但他如數隱藏,笑意深深。

“我以為,但凡辛苦得到,總舍不得舍棄。”

秦桑綠大慟,簡直不可置信,這話,他怎麼會說呢?可是,明明是他的聲音,明明是從他身體發出來的,她不敢看他,但覺呼吸都艱難,心就像被刺了一下,這不是真的,秦桑綠,不要相信這是真的。

晚上回到家,夢裏,還惦記著這些事兒,人影憧憧,每個人都歎,顧少竟深情如斯,那不如有什麼誤會,趁機解開來,再成就一段花好月圓,顧念深默然不語。

她用一句各位都喝多了吧將事情推開,誰也不是傻子,話說那份兒上,顯然,鬧得也夠了,顧念深看向她,目光竟冷冽了許多,藏著森森的笑意,她招呼也不打,逃似的離開了。

陸西年一早就來找她,這個圈子不大,昨晚的事兒,他也聽說了,認識她五年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她是每走一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的姑娘,性格並不像一般千金小姐那樣柔弱,接手東曜,收購MEK,每一步都走的穩當,這些年,他似乎都沒有看她哭過,除了五年前與那人分手的那一晚。

她不示弱,但也並不表現強勢,偶爾也嬌憨,乖順,甚至嫵媚,但,這也隻是一點,她露給外人的並不多,所以,無法看清一個完整她。

“聽說你昨晚中途溜了?”他坐在沙發上,閑聊似的問。

空氣裏,是筆尖落在紙上沙沙的聲音,她一邊快速地在文件上簽名,一邊回答他,“是啊。”

陸西年一愣,她這樣的坦白爽快,他倒不知道該如何再問下去,一定和顧念深有關,可這是隱私,她未必樂意他問。

怔鬆間,聽她問,“意外?”

“是啊,以為你對付那種小場麵不成問題。”他笑著道。

聞言,秦桑綠笑了,但笑意未曾到眼底,這稱讚,有點兒不太合時宜,連陸西年都覺得意外反常,她自己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放下筆,雙手撐著下巴,沉默半晌,慢吞吞開口,“有顧念深的地方,怎麼會是小場麵?”至少對她來說,就絕對不是。

陸西年有些詫異,難得聽她談及自己和他,因此,顯得格外難得,他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聽著,可她的話,卻也到這兒就停了下來。

有人敲門,秦桑綠收斂了心思,應了聲,“進來。”

推門而入的人是夏夏,她的好朋友,前一段時間,因為被之前公司的經理非禮,一氣之下辭了職,接著說想要來東曜工作,認識這麼長時間,她也從未開口向她要求過什麼,況且,以她的學曆和能力,來東曜本身也不算是多麼高攀,於是,稍作考慮,便答應了下來,將她安排在市場營銷部。

此時,她拿著文件過來,見陸西年在,都是熟人,便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寒暄幾句,陸西年便起身告辭。

她走後,夏夏開玩笑道,“追的真勤呀,秦大小姐,芳心可動呢?”

“不得了啊,現在連你老板也敢調侃了,嗯?”她接過文件夾,斜睨了她一眼。

夏夏笑了起來,她把文件簽好遞給她,離開前,又道,“真的不喜歡他?”

陸西年他是很好的朋友,他從不咄咄逼人,總是進退合宜,他眉眼含情,自有一種光風霽月的氣質,因為是陸啟中在外的私生子,從小生活不易,後來,也完全是靠自己的作為,贏得了陸家老爺的認可,因此,他的鋒芒都藏於內,在外是個翩翩如玉的男子,和他相處時,如沐浴春風般的舒服。

但喜歡嘛?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

可喜歡一個人,需要想嗎?

下午回家,微姨來開的門,剛在玄關換了鞋子,就聽見父親爽朗的笑聲,她笑笑,很開心爸爸能有這麼好的心情,微姨接過她手裏的包,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爸爸那裏。

沙發上坐著的除了爸爸,還有另一個男人,她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顧念深嘴角噙著笑看她。

“阿桑回來啦,念深他過來看我和你媽媽,過來坐。”秦時天招呼女兒,對於他們兩當年相戀的事情,兩家人知道也樂意促成,但後來,至於為什麼突然分道揚鑣卻無人知曉,女兒不說,他們怕她傷心,也就沒有主動提及過。

秦桑綠在短短的幾十秒鍾,已經收斂好了情緒,笑著坐到爸爸身邊,顧念深眸光一瞥,笑著道,“阿桑是越來越能幹了。”

她在一旁含蓄的笑著,聽他和父親接著聊一些這幾年在國外的所見所聞,然後,抽了個時機,起身去了小花園。

微姨送了紅茶和甜點來,她坐在椅子上,看著滿園的花,心思卻在顧念深身上,顧家和秦家是世交,年輕時,雙方母親曾是閨蜜,感情一向很好,走動很勤,顧念深歸國後來探望長輩,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獨子坐了一會兒,因為心裏一直警戒著,所以,身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她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起身向對麵的秋千走去。

果然是他,嘴角噙著笑,懶洋洋地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上。

“微姨,煮一杯咖啡。”她朝門裏邊喊,既然是客人,就得招呼周到,喊完,還客氣的朝他笑了笑。

顧念深看著她,嘴角的那抹笑,漸漸地有了些玩味兒,漫不經心地說,“謝謝,五年都過去了,難為你還記得我喜歡現煮的咖啡。”

她蕩著秋千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微姨很快端著咖啡過來,醇厚的香氣飄散開來,秦桑綠大方的笑起來,“是啊,一般來家裏的客人,我媽都要求我們記住對方的喜好,這是禮貌。”

顧念深端起咖啡,斜睨了她一眼,兩個人就那樣坐著,秦桑綠如若無人的蕩著秋千,他在對麵喝咖啡,半晌後,他忽然起身,秦桑綠知道自己不能像逃避似的跳下來,隻好眼睜睜看他到了自己麵前,然後,又繞到她的身後,用力的將秋千推往高處。

她生生地咽下驚呼聲,看著越蕩越高的秋千,心裏開始有一點兒慌,顧念深像是故意懲罰她似的,一下又一下,又快又狠,她睜著眼睛看自己忽然無限接近天空,然後又落下,風吹過她的臉頰,她的頭發被吹了起來。

她聽見顧念深含著笑問她,“怕嗎?”

她不說話,閉上了眼睛,腦子裏忽然想了十七八歲的時候,她也常來蕩秋千,他每次都使壞,從後麵狠狠地推她,然後迫使她向他求饒,趕快睜開眼睛,不能再想了。

秋千逐漸平穩下來,她正準備趕緊跳下來,顧念深快到一步攔在了前麵,她被固定在他和秋千之間,抬頭就是他胸膛,這樣親密的姿態,讓人不安,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仰頭笑著看向他,“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就要吃飯了。”

“桑桑還是這麼倔,緊緊閉著眼,臉紅紅的,剛才,差一點我就吻你了,和以前一樣。”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笑容曖昧又戲虐。

她的心“砰”一聲像是撞到了什麼,又被反彈回來,震的胸腔微微發麻,她冷冷地瞥他一眼,用力推開他,然後跳下來。

隔了一段距離,轉過身看他道,“顧念深,你還真是饑不擇食,不過,對於前男友,我沒興趣。”

她真的不想把話說這麼難聽,是他逼她的。

回到房間,換了一件穿著舒服的亞麻襯衫和長裙,她的窗口正對著小花園,掀開窗簾,偷偷望出去,他坐在了秋千上,像是有所感應似的,他抬頭向上瞥,她放下簾子,倚靠在窗口。

原來,困擾了她這麼久,讓她感到不安的,就是他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她想起了那晚在容色,所有人都起哄說,要趁此機會成全他們,當時,他似笑非笑看著,似有深意,但又像故意在捉弄她。

微姨在樓下叫吃飯,她一點兒也不想麵對他,相比起來,他比五年前那個想要掐死她的晚上還要可怕,至少,那個時候,她還知道他在想什麼,如今,他越發的詭異和深不可測。

下了樓,照樣笑容明豔,不能讓父母起疑,更不能讓他擦覺到自己的不安,很多年了,徐靜還是記得他愛吃青菜,就像她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咖啡一樣,很多事情,你以為已經忘了,其實,它始終在你心裏,等一個合適機會再破土而出,像個叛徒一樣,殺你個措手不及。

顧念深向來有一種本事,他話不多,坐在那兒,偶爾間說兩句,卻能掌控氣氛。

秦時天喜歡打太極,下圍棋,秦家和顧家不同,不是從祖輩開始就十分有本事,東曜是靠他自己一手打拚出來,年輕時,忙著創業忙著公司,沒有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現在,東曜大半交給了女兒,反而有了閑功夫,顧念深投其所好,閑聊間,秦時天頗為愉快。

秦桑綠偶爾也說幾句,氣氛很好,徐靜看了看女兒,她倒是神色自然,顧念深這孩子,從小就喜怒不行於色,但沒關係,隻要女兒不在意就好。

“念深啊,既然回來了,今後就常來玩。”上飯後甜點時,徐靜客氣地招呼。

顧念深抬頭瞥了秦桑綠一眼,她端著茶杯,杯子裏冒出來的嫋嫋煙霧,將她的整張臉都氤氳的模糊不清,漸漸地,露出一點輪廓,卻是麵無表情,神色漠然,他眸底掠過一絲森然的寒意,但在轉過頭時,又如數隱去,含笑對徐靜說,“好啊,隻要叔叔阿姨不嫌棄就好。”

徐靜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忙接應著他的話,按理說,再到這裏,不是應該尷尬嗎?可他的語氣卻像是從來沒有與阿桑分開過,她又看了女兒一眼,她放下杯子,轉過頭,禮貌又客氣地笑道,“怎麼會呢?你來看我爸爸,他是很高興的,隻是,爸爸最近身體不好,醫生囑咐要多多靜養。”

四兩撥千斤,漂亮!

顧念深看著她時,眸光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的女孩兒既會偽裝又聰明,好像就快修煉成了九尾狐,這樣啊,那日後豈不是要更有趣?

晚飯後小憩片刻,顧念深便要起身告辭,因為不是普通客人,秦時天一直送到門外,秦桑綠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禮貌的道別後,就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頓飯吃的簡直是心力交瘁,像是打了一場仗,陽台上,威風徐徐,她走過去趴在護欄上遠眺,剛剛放鬆下來的心,驟然又被拎起。

不遠處,那臉黑色的路虎,她曾在公司大廈樓下看過,那是顧念深的車,他居然沒走?手機提示有信息傳來,她趁機走回房間,心神不寧的打開手機。

——下來。

她恨不得把手機扔下去,轉過身,隔著黑黑的夜,她似乎都能看見他因為胸有成竹而越發顯得風輕雲淡的笑,她準備關上陽台不去理,但在走過去的那一刻,仿佛看見了時光另一頭他和她。

七年前,她曾被同班同學挑唆誘惑,背著他去參加了一場聯誼,後來事情被紀南方捅破,她回家時,看見他在客廳裏等她,她心虛,自然是要耍賴賣萌,可他不買賬,她自尊心受到傷害,氣不過和他吵了一架,然後,上樓摔門。

沒過多久,他就發了信息來,也就兩個字:下來。像喚小狗一樣,她當然不肯,幾分鍾後,他就破門而入,扛起她就伸手“啪啪”地打在屁股上,她疼,卻不敢哇哇大叫,怕被父母看見,好不容易等他打夠了,她準備撲上去反攻,卻被他一個擒拿手按在床上。

鋪天蓋地的吻,甚至上下其手,她的氣雖沒消,但一點反抗的力氣也沒有,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從腳趾一直顫到發絲,心裏很羞憤,但身體和意誌都不受控製,拚命地渴望他給予更多,但他每次都在最後一步嘎然而止,她氣,可又不敢露出來,多難為情呀。

這下換了他爽快,轉身摔門就走。

之後,每次一有爭執,他都用這個方法,平常別人在看她威風凜凜,像是他對她千依百順的樣子,但其實,她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難言。

她忽然驚醒過來,身體一陣涼一陣熱,手心腳心都冒了汗,還有點兒想哭,心裏的情緒複雜極了,轉身衝下樓,涼風撲麵,一下子又清醒過來。

他端坐在車裏,看著她過來,斜睨了她一眼,懶洋洋地道,“慌什麼?”

“什麼事?”她憋住火氣,冷冷淡淡地問他。

她的臉微微有些泛紅,跑過後,胸口上下起伏著,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水光瀲灩地盯著他,一陣風吹過,她眼底波光粼粼,他的心狠狠晃了晃,蕩起漣漪,有一股衝動,想直接把她按到在車上辦了!

咬咬牙忍住了,像是泄氣一般,伸手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她知道他這個人,她如果反抗,他會更加暴戾,於是就不動,任他捏著,任他把自己的臉湊到他的麵前,他這樣子,她的心反而稍稍覺得安定。

可他像是對她的想法了然於心似的,忽然燦然一笑,像是這斑斕的夜景濃縮,又更驚豔幾分,怔鬆間,他的唇擦過她的臉頰,在她的耳旁輕聲說,“乖,晚安。”

她心撞如鼓,是憤怒還是什麼,腦子太亂分不清,但兩個人離的太近,她不敢動半分,因此,無法看見他目光含笑,看向不遠處院子裏一樓主臥陽台上一團黑暗的人影。

他放開她,搖上車窗,驅車離去。

收購MEK的案子忽然停滯不前,她三番五次要求見易昭聲,但都被推了回來,以及董事會上那兩個難纏的大仙都避而不見,她實在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了什麼地方,按理說,MEK工資資金運轉出現問題,又加上收購大戰,內部早已四分五裂,在這個時候把股票脫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偏偏他們都避而不見。

她手裏握有兩成股份,是目前除了易昭天之外,持股權最高的人,但仍沒有絕對話語權,她煩躁地摔了文件夾。

夏夏敲門進來,看見她臉色不善,知道是為MEK的事情,站在那兒,躊躇半天,也不知如何開口,秦桑梔按了按眼睛,抬頭看她,“怎麼了?”

她走近一些,輕聲說,“洛達電子要取消與我們之間的合作。”

洛達,是G市的後起之秀,一直以來他們家的通訊電子產品零件都由東曜供給,算是多年的合作夥伴,如今這樣冷不丁的被踢開,到底有損東曜信譽和他們之間的合作,況且,還在這當口。

“為什麼?”

“洛大畢總說,我們暫停的幾個大項目到現在都沒有運營,MEK的收購案又遲遲沒有動靜,懷疑我們的資金出了問題,這個時候不放心把業務給我們做。”夏夏一五一十道。

她怒極反笑,還真是小人之心,東曜再不濟,做區區洛達,還是沒問題,如今,倒先被對方踢了。隻是,再這樣下去,隻怕其他的業務也要受到影響,況且,東曜的資金,的確在收購戰中,運作了到了極致。

拿起電話,撥通內線給梅西,“幫我約見易昭天。”她要親自和他談談了,不能再這樣拖下去。

很意外,梅西很快就約到了易昭天,時間定在當天下午三點鍾。因為是在醫院,因此,去之前特意從花店訂了一束康乃馨,她向來很準時,在離約定的時間前五分鍾站在了病房前。

易昭天精神狀態尚佳,但整個人卻都瘦了一圈,她放下花,笑著喊了聲,“易伯伯。”

因為不在辦公室,反而比平常更親近些,他含笑示意她坐下,她關切地問,“身體怎麼樣了?”

“就像機器一樣,年輕時運轉的太厲害了,到老了,內部零件各個都出了問題。”易昭天淡然道。

兩個人寒暄了片刻,易昭天主動開口問她,“是想和我談談關於MEK的事情吧?”

秦桑綠點頭,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事關重大,還是不得不開口,“易伯伯,關於收購MEK,我向您道歉,但在商言商,還是希望您能理解,可現在,我想關於您弟弟和股東裏的那兩個大仙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想向你請教,這個時候,你住院,公司內部亂成一團,股票持續下跌,這個時候出手股票,是明智之舉,可他們為什麼偏偏避而不見,是有心想要和我耗著嗎?”

她說完這些看著易昭天,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臉上,他似乎還有幾分笑意,的確,她一手導致MEK如今的局麵,如今又恬不知恥的來請教別人,換了誰,都覺得滑稽可笑吧,秦桑綠想,他不出言譏諷,也算是好涵養了。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授意他們和你死耗?”他反問她。

秦桑綠有些尷尬,倒也沒有否認,在這個在商場中滾打摸趴了一輩子的男人麵前,她的心思藏不住。

易昭天似乎也並不在意她的回答,悠長地歎了口氣道,“阿桑,這場仗,你的確打的很漂亮,但,也太冒進了。”

他的話就停在了那兒,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秦桑綠探不出個所以然來,易昭天像是有些疲倦,她識相的起身告別,臨走前,還客氣道下次再來探訪。

醫院十四層,是高幹貴賓房,每間病房事實上都是一個套房,衛生間,會客室,大的落地陽台,電視電腦,應有盡有,給病人最完善的服務,整個走廊都鋪了厚厚的地毯,落地無聲,環境優雅安靜。

“1714,1714……”她從病房出來,迎麵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藍色襯衫的外國男子。

看見秦桑綠時,忽然裂開嘴壞壞的笑起來,朝她眨巴眨巴眼睛,毫不吝嗇讚美道,“哇,好漂亮的東方女人。”

他操一口流利的中文,但畢竟老外說漢語,又是那樣的誇張的表情,她鬱悶的心情因此舒暢了幾分,老外繼續念叨“1714”秦桑梔與他擦肩而過後又停下來,果然,他推開了易昭天病房的門。

看外國男子的年齡,不像是易昭天的朋友,難道他還有國外的親戚?

下了樓,回到車裏就拿出電話打給陸西年,開門見山地說,“設法幫我和易昭聲或那兩個大仙約見一麵。”

“還是沒有進展?”他放下手裏的事兒問。

她搖搖頭不說話,陸西年應下來,還不忘與她貧幾句,故作委屈巴拉地說,“現在發現,其實我這個被你拋棄的人,還是有那麼點用處的吧?”

堂堂陸家二少,不惜自我犧牲逗她樂,秦桑綠不想辜負他的美意,於是打起精神與他貧上幾句。

紀南方在辦公室等她,大大咧咧的樣子,像在自個家似的,梅西一臉為難地站在門外,看見她回來,忙解釋道,“秦總,對不起,我攔不住。”

紀南方在裏麵朝她拋了個媚眼,她擺擺手示意梅西下去,這不要臉的祖宗誰攔得住?她推開門進去,隨手將包扔在辦公桌上,梅西端了兩杯茶進來,又立即退了出去,她慢悠悠地喝了半天,故意讓紀南方著急。

果然,不用她問,他就主動開了口,“秦桑綠,晚上和我一起去參加宴會,爺怕你膽小鬼跑了?”

“什麼宴會?”

紀南方臉色立即不善,張口就喊,“阿深晚上正式在顧氏就職的晚宴,你你你,這麼大的事居然能忘?”

這個混賬女人,果然像容夜白那家夥說的一樣,沒心沒肺,顧念深真是白愛了她一場,想當年,為了她,差點連命都丟了,不能再想下去,不然他真的會把她從窗戶扔下去。

看著紀南方憤恨的臉色,秦桑梔快樂得恨不得唱一首歌,這些年,早和他鬥紅了眼,如今,雖然她和顧念深之間完了,但有些經曆和事情,仍舊是歲月無法帶走的,就像一張被折過了的紙,不管日後你如何撫平壓正,那道折痕依舊始終存在。

放下杯子,她有些悵然,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重新開口,語氣淡然了許多,她說,“晚上我會準時赴宴,南方,即便我和顧念深完了,但在G市,秦家和顧家不是沒有交情,我和顧念深也並非就此老死不相往來,這非平常宴會,我怎會不去?”

她主動與過去劃清界限,試圖做到風淡雲輕,不僅對顧念深,而是對和他有關的任何事。

紀南方依舊氣憤,雖然他和容夜白對與他們為什麼分手始終知之不詳,但那夜,他去往英國的前一夜,喝多了酒,迷迷糊糊中,和他們說,她不愛我。那樣軟弱無力又無可奈何的語氣,讓他和容夜白一下就震驚了,若不是親眼見,親耳聽,他不相信,這會是顧念深說出來的話。

分手後,長達五年,他就隻說過那一句話,但期間卻問了一次容夜白關於這個女人的消息。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愛她,他看不出來,但,曾經那麼愛那麼愛,甚至曾不惜為救她喪命的這樣的感情,會輕易忘了嗎?

他也知道,感情的事,旁人都沒有權利過問,可是,看她這些年活的風生水起,還和陸西年出雙入對,他就十分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