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深抿了抿唇，有點生氣，可片刻後，他又笑了，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地看著她：“不愧是我的阿桑。”
她目光明亮，氣勢逼人。
“阿桑。”他慢吞吞地喊她，語氣溫柔無比，“我很早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與你不死不休的打算。”
窗外的光落在他臉上，房間內沒有開燈，他的臉陷在昏暗與明亮中，他眸子烏黑，一道光從他的鼻梁上方掃過去，他的一雙眼亮的驚人，像一盞燈，一直照在她心底。
她呼吸不由一窒，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還記得我們那個孩子嗎？”她語氣極輕。
顧念深的心狠狠一跳。
“顧念深，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她垂下眼眸，極力忍住語氣中的哽咽。
顧念深猛地握緊雙拳，他心底裏不能碰觸的傷口被她戳中，疼痛蔓延，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了，那個孩子是他與她的第一個孩子，他曾經那麼寶貝，他一度以為他的到來會令他與阿桑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他與她的結晶，他們的血肉，最終卻以那樣慘烈的方式結束。
“阿深，在我決定放棄那個孩子的時候，我們之間已不會再有別的可能，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也永遠不能忘記。”她抬眼，眼底似有淚光，閃閃發亮。
顧念深站起來，他走到她麵前，他情緒不明，悲傷、痛苦、憤怒，或許還有其他什麼，但她不怕，最怕的事情她都熬過來了，往後她還會怕什麼？
“阿桑，你也不要逼我。”他雙手捧起她的臉。
她靜靜與他對視：“我就一條命，隨時可以給你。”
顧念深身體一陣僵硬，他眼底閃過巨大的悲慟，胸口一陣鈍痛，捧著她的臉的手忽然就失去了力氣，他鬆開手，站在她麵前，無聲笑了笑。
幸好沒有開燈，她不會看見了他突然紅了的眼眶。
“阿桑，怎麼辦？”他問她也問自己，“在你麵前，我好像總是輸。”
他垂下眼眸，嘴角溢出一絲笑，無奈、落寞但又有點心甘情願的意味，他轉身離開，關門前抬眼看她，她已經背過身去，隻留給他一個消瘦的背影。
窗外，是這個城市明亮的霓虹與燈火。
門關上了，他腳步聲漸遠，直到聽不見，秦桑綠輕輕歎息，她緩緩坐下，像是累極了。
一生一世有多遠她不知道，但她與他的一生一世在她從山上摔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在這場愛情中，他們耗盡了彼此人生中最好的十年，愛也好，恨也罷，都該塵埃落定了，她已不想再糾纏。
她呆坐許久，最後拿起手機，發出一條信息。
——愛和恨對我都已不重要，現在的我，隻想過一種不被打擾，沒有傷害的安穩生活。過去二十年，我無法選擇我要的人生，今後的人生，能還給我嗎？
顧念深站在她的公寓樓下，他靜靜盯著手機屏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霓虹閃爍，他捧著一隻手機怔怔發呆，路過的人皆注目打量。
人群中，他白衣黑褲如此卓爾不群，僅是一個側臉就令許多女子頻頻回顧，長相好看的男人太多，擔得起英俊倜儻這種字眼的有幾個？
上帝偏愛他，給他太多，可他最最想要的卻始終無法如願。
——阿桑，那我的人生呢？
秦桑綠怔怔望著手機上的那行字。
世上多少人愛而不得，他們並不是特別的那一個，她閉上眼將手機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