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西安對以前的保護人故意用這個挑戰的語調,殺她的威風;路易士聽著有點惱恨,冷冷的回答:“先生,那是為了你的名氣。”
呂西安又俏皮又自負的說:“啊!伯爵夫人,如果客人得不到你的好感,我就沒有辦法叫他出席了。”
他不等路易士回答,轉身瞧見主教,大大方方鞠了一躬。
他聲音很迷人的說:“大人簡直跟先知差不多。將來我要使大人的話完全應驗。今晚我到這兒來幸運得很,能夠向您表示敬意。”
呂西安趁此和主教攀談,一談談了十分鍾。女太太們都認為呂西安了不起。杜·夏德萊太太沒有料到他這樣狂妄,一時竟啞口無言,沒有話好回答。她看見所有的婦人佩服呂西安,東一堆西一堆的交頭接耳,把他們倆的談話,呂西安裝做瞧不起她,言語之間把她壓倒等等,亙相傳說;路易士失了麵子,十分氣惱。
她想:“他說了那句話,明天要不來吃飯,叫我怎麼下台!他憑什麼敢這樣驕傲呢……難道台·都希小姐愛上了他嗎……他長得多美!——聽說在巴黎,女戲子死後第二天,台·都希小姐到他家裏去過……或許他是來幫助妹夫的,路上遭了意外,到芒勒的時候才蹲在我們車廂背後。那天早上,呂西安瞪著我和西克施德的神氣真古怪。”
路易士千思百想,不知有多少念頭,更糟糕的是,她還情不自禁的望著呂西安和主教談話,仿佛他是全場的領袖。他對誰都不理不睬,但等人家去遷就他;他東瞟一眼,西瞟一眼,做出各式各樣的表情,神態瀟灑,不愧為特·瑪賽的高足。特·塞農希先生在他近邊出現,他也不離開主教去打個招呼。
路易士等到十分鍾,忍不住了,起來走到主教麵前,說道:“大人不知聽到什麼話,常常麵帶笑容?”
呂西安很知趣的退後幾步,讓杜·夏德萊太太和主教說話。
“啊!伯爵夫人,這青年聰明絕頂。他和我解釋,他的力量都是您的鼓勵出來的……”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太太!”呂西安眼中帶著嗔怪的意味,叫伯爵夫人看著心裏高興。
“我們說說清楚好不好?”她把扇子一招,叫呂西安走近去。“同主教大人一塊兒來,打這兒走!評評理。”她指著小客廳給主教帶路。
“哼!她叫主教當什麼角色啊!”鄉杜幫口裏的一位女客有心把話說得相當響,要人聽見。
呂西安望望主教,望望伯爵夫人,說道:“評理?難道有誰做錯了事嗎?”
路易士·特·奈葛柏裏斯走進她從前的小客廳,坐在長沙發上,叫呂西安和主教一邊一個坐在她兩旁,然後開始說話。
呂西安隻做動了感情,沒有心思聽她的,叫舊情人看著又得意,又奇怪,又歡喜,他的姿態,手勢,有如巴斯達在《唐克勒第》中唱:噢!祖國……時的功架,是在唱《但爾裏佐》那一段有名的抒情曲。受過高拉莉訓練的呂西安,最後還會擠出幾滴眼淚來。
等到呂西安看出路易士發覺他流淚,便不管主教,也不管談話的內容,湊著她耳朵說:“啊!路易士,我當初多愛你!”
她掉過身子說:“快點擦檫眼睛,你又要在這裏害人了。”這兩句舞台上的旁白使主教大吃一驚。
呂西安興奮的回答:“對,一次已經夠了。特·埃斯巴太太的大姑說出這句話來,便是瑪特蘭納聽著也會止住眼淚。我的天哪……我又想起了我的往事,我的幻想,我的青春,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