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之中,要數柳三刀武功最高。因他常年奔走於蘇杭江湖間,在那一帶朋友眾多,所以汪老佛才讓他去聯絡當地豪傑。
方七佛向來敬佩柳三刀,閑暇時常向他討教武功,見他回來,喜形於色,連忙迎了上去,柳三刀關了院門,攜著方七佛的手走進院子,向眾人抱拳道:“大哥,諸位兄弟,對不住,來晚了。”方臘道:“四弟來得好,一路辛苦,且喝杯水。”遂親自倒了杯水,遞給柳三刀,柳三刀雙手接過,道了聲謝,一飲而盡。
楊八桶指著方有常問道:“四哥,這,這是為何?”柳三刀放下水杯,指著方有常道:“我過來時,遠遠看到此人鬼鬼祟祟,伸著脖子趴在門上偷聽,便出其不意,一腳將他踹了進來。”
眾人一聽,相顧捏了把汗,雖知方有常此時已無法泄露機密,依然感覺後怕,汪老佛道:“若非四弟趕到,後果不堪設想,我等商議機密大事,原該讓人在外把風,此等疏忽,當引以為戒。”楊八桶道:“咱們從未造過反,經驗不足。”
原來,裏正方有常送走官差之後,心中琢磨:那方臘平常見了老子大刺刺地,本想趁機整治他一番,哪知他竟將他們教中的聖物老老實實地獻了出來,當今聖上潛心修道,見了如此寶貝怎會不喜?他老人家一喜不要緊,就這麼禦筆一揮,少不了要封方臘一個大官做做,老子平日裏與方臘處得不諧,他若當了大官,老子絕討不了好去,大丈夫當低頭時便低頭,這會子趕緊去巴結巴結方臘,說不定日後還會沾光撈好處。
盤算已定,便轉身向方臘家快步走去。那方臘家本是一座漆園,坐落於村北偏僻處,方有常晃晃悠悠走了一會兒,來到方家門口,剛想敲門,便聽見院中人聲嘈雜,似乎有幾人在議論什麼。
方有常心想,這些人想必又在商議他們教中的事情,人多口雜的,我進去多不方便,再說了,除了方臘之外,其餘都是些窮秀才、泥腿子,我跟這些人也沒有什麼好相與的,倒不如晚間提兩壇酒過來,麵上好看,話也好說。
正要轉身離去,卻隱約聽見眾人談話中有“舉事”、“振臂一呼”、“豪傑”等字眼,便留上了心,傾耳一聽,嚇了一跳,原來院中那些人,正在密謀造反!
方有常心念一轉,大喜過望,盤算道,若是將此事告於知縣大人知道,那便是立了大功,到時候,少不得加官進爵,威風一世!這是天上掉下的富貴,不接著實在有損陰德。
想到得意處,方有常掌心都滲出了汗,也忘了害怕,伸著脖子認認真真地聽了起來。正聽得興起,自己屁股上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這一腳力好大!方有常撞開了門,又不由自主向院中衝了過去,踉踉蹌蹌奔了老遠才噗通一聲趴倒在地,直摔得他渾身欲裂、頭腦發昏,五髒六腑如翻江倒海般難受,忘了屁股上的痛,他掙紮了幾次,卻爬不起來。待看到楊八桶、方七佛等人正惡狠狠地看著自己,心裏七上八下,渾身立刻篩起糠來。
方七佛大踏步走到院子東側,從兵器架上取了把樸刀,單手挽了個刀花,走到方有常旁邊,向方臘道:“大哥,殺了算了,留著就是禍害!”方有常見那鋼刀閃閃發光,在自己脖子上晃來晃去,早嚇得七魂丟了六魄,連忙跪起,不住價磕頭求饒,一口“大官人”,一口“活菩薩”,隻求到眼淚鼻涕橫流。
方臘道:“方有常,你平日橫行鄉裏,無惡不作,這方百姓,人人恨你入骨,方兄弟,將他綁了,初九日舉事之時,拿他腦袋祭旗。事不宜遲,請諸位兄弟速速按照方才謀劃行事,三弟、四弟暫留一會兒,將蘇杭情形說與我聽。”方七佛將方有常押到後院,綁在庫房之中。方肥等人去後,方臘、汪老佛、柳三刀又商議了聯絡各地呼應之事,直到中午用了素飯後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