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入黨的事情,楊雅麗沒有隱瞞舍友,其實這事兒尚屬於機密,而她自己又是候選人之一,照理不應該說給任何人聽的,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宿舍裏的姑娘們坦誠相見慣了,還真沒辦法藏著掖著。
陳天天和林瓏都很替雅麗高興,直說她們宿舍終於要出個打入黨組織內部的人物了,雅麗羞赧,“這話可不能亂講,事情還沒定呢。”
林瓏嘻嘻笑了,“自家人還謙虛什麼,有女魔頭力挺肯定八九不離十了!”
陳天天卻潑了盆冷水,“那女人城府忒深,雅麗你可得防著點,別全信她的。”
女魔頭給陸黎寫表白信一事,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姐妹們,一來,這是關於自己未婚夫的花邊新聞,她在情感上總歸不願意宣揚;二來,最近宿舍裏經常隻留她一人,佳佳早就搬出去住了,林瓏又忙著約會,雅麗當了營業員後更加早出晚歸,她一個大閑人,找誰說去呢?有時候想想,還真挺懷念四人同進同出的日子,吃吃喝喝聊聊天,看很多很多的小說,做很多很多的白日夢。這一方小天地裏藏著她們所有的少女心事,大家哭過笑過緊緊相擁過,而如今,曾經的溫暖港灣卻變得冷清了。每當陳天天孤身一人坐在宿舍時,總會生出幾分人去樓空的錯覺,哎,也許真是她太閑了吧。
一個月之後,楊雅麗通過女魔頭的舉薦成功進入了宣傳部,作為一個快要邁入大三的“老人”,混在一眾麵目青澀的大一新生裏麵當幹事,臉上多少有些無光。好在女魔頭事先給她提了醒,總算讓她有點心理準備,不至於太局促。說起來,對於推動整件事情運作的女魔頭,她還是挺感激的,雖然天天對她的突發善心持懷疑態度,可自己一個鄉下姑娘,又有什麼東西能讓人覬覦呢?她想,這世界上終究還是好人多吧,就算女魔頭平時再刻薄嚴厲,這一次,到底是她幫了她。
至於梁有誌店裏的人手問題,暫時隻能由陳天天頂著,把那丫頭累得叫苦不迭。吳佳音罵她是個懶鬼,她打蛇隨棍上,“是是,佳佳你太英明了,我就是個懶鬼!你們趕緊招人好不好?這都一星期了,真的已經到我極限了啦!”
於是,再怎麼百般不情願,小店最終無可避免地招了個外人進來。小姑娘是楊雅麗的老鄉,據說家境也不太好,名叫林小雲,白白淨淨的蘋果臉上好像一直掛著笑,吳佳音就是衝著這討喜的長相,才拍板要了她。雖然這個大一學妹沒什麼社會曆練,也從未做過營業員,但隻要人品有保證,其餘的都可以再培養。讓人欣慰並且讚歎的是她的學習能力,尤其對數字敏感,看兩眼標簽,就把價格全記下了,這項“特異功能”還體現在記會員卡號上,把那幾個常客佩服地五體投地,戲稱她的腦袋裏裝了台計算機。
林小雲的聰慧讓她頗有顧客緣,就連陳天天都很喜歡她,總是開玩笑似的把她奉為救命恩人,感激她把自己從枯燥的看店生涯中解救了出來。隻有一人漸生戒心,那就是這家小飾品店的老板娘吳佳音,平時冷冷淡淡也就算了,還常在被窩裏跟老梁嘀咕:“這小姑娘是不是也太聰明了,什麼東西都一教就會,最後可別養虎為患哦。”
“怎麼會呢,她是雅麗的老鄉,你不信小林,總得信雅麗吧。”梁有誌不以為意。
“老鄉又怎麼樣,她們很熟嗎?未必吧!據我所知,雅麗也就在老鄉會上見過她幾次,互相留了電話號碼而已。這樣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待在我們店裏,我真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
梁有誌翻了個身,“別瞎琢磨了,早點睡吧,我骨頭都快散架了。”他今天又是跑批發又是送快遞,忙得連口熱飯都沒顧上吃,這會兒隻想好好睡一覺。
吳佳音不再說話,伸出小手輕輕揉捏著他僵硬的肌肉,不一會兒,老梁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而佳佳卻毫無睡意,一個人躺在床上思前想後,越想越睡不著,越想越擔心,總覺得她和老梁辛辛苦苦打下的這點“江山”遲早要毀在那女孩手上。她也不知道這偏見從何而來,可既然已經產生了,要想改變也是很難的。人心最是無常,喜惡通常隻在一念之間,雖然一開始是她拍的板,而現在,一心想辭退那女孩的人也是她。
但如何辭退,卻是個難題。林小雲從上班第一天起就一直勤勤懇懇、矜矜業業,大錯小錯從沒犯過,何況她還是雅麗的老鄉,不管她們是否真的相熟,這點麵子總得給的,事情做得太絕了難免惹人反感,說不定還會損了小店的名聲,得不償失。而最令佳佳頭疼的當屬林小雲的人緣,現在除了她像個後媽似的對她橫豎看不順眼,幾乎所有的朋友都對那女孩喜愛有加,可見她收買人心的功力是多麼超群!就連老梁,也經常以老大哥的身份指點她一二,關懷之意溢於言表,這讓佳佳尤為不爽。切,就會裝可愛,老娘出來賣萌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裏呢!吳佳音無比鬱悶地翻了個身,怔怔看著窗外那一輪冷月,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把那林小雲辭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