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佳音出院那天,宿舍裏幾個姑娘都來了,就連進了學生會之後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楊雅麗,也特地趕來醫院幫忙打點。佳佳微笑著聽她們複述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不打斷也不吐槽,看上去非常平和。這樣的狀態比起之前的壓抑隱忍不知好了多少倍,大家看在眼裏、喜在心裏,紛紛上前拉住她的手,高興地隻知道笑。但願這場突如其來的病能帶走佳佳所有的憂愁吧,往後該罵人罵人,該彪悍彪悍,仍然做最真實的自己。
經過學校門口時,吳佳音有意無意地往小飾品店裏看了一眼,梁有誌不在,林小雲正坐在曾經專屬於她的那張椅子上,沒精打采地搖著扇子,乍見來了這麼一大群人還以為要尋自己麻煩,嚇得瞬間變了臉,非哭非笑樣子尷尬。佳佳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衝好友們微微一笑,“沒事,就是想親眼證實一下那女人的無恥。”
林瓏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不幹不淨的東西,不看也罷。”
吳佳音點點頭,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她揮灑過青春與汗水的地方,以後怕是再也不會踏足了吧。
那天晚上,方錫智做東請420宿舍的姑娘們去唱K,權當慶祝吳佳音恢複健康。也許是有些害羞吧,包房裏的氣氛一度拘謹,直到方錫智一人分飾兩角唱完了那首又滄桑又婉轉的《北京一夜》,姑娘們的唱歌熱情才被徹底激發出來。
最先去點歌的是一向以麥霸著稱的陳天天,她嗓音甜美,最適合唱些清新可愛的少女歌曲,以一首李心潔的《裙擺搖搖》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掌聲。林瓏的聲線天生稚嫩,俗稱娃娃音,但她不愛範曉萱,偏偏熱愛莫文蔚,雖然風格迥異,聽來卻也不賴,《愛情》、《盛夏的果實》、《他不愛我》,每一首都能讓她演繹出不一樣的感覺,可謂再創造型選手。楊雅麗不會唱歌,也不愛表現自己,一直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當聽眾,不管誰唱她都用心傾聽,並且無條件地送上掌聲與微笑,讓唱歌的人特別有成就感,尤其是陳天天,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當歌星的感覺,每每唱到高興處,還要揮手與“台下”觀眾互動一番,惹來噓聲一片。
吳佳音無心唱歌,坐在雅麗旁邊出神,被或悲或喜的音樂牽動著,無法抑製地開始追憶那段已經逝去的愛情。好的歌曲總會讓人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當耳邊傳來那句,“原來愛曾給我美麗心情,像一麵深邃的風景……”她突然間淚如雨下。
雅麗第一時間發現了異狀,卻不知如何安慰,隻能輕輕握著她的手,一時間感慨良多。昏暗的包房裏,吳佳音咬著嘴唇渾身顫抖,和老梁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清晰如昨,他的胡渣、他的氣息、他身上的溫度,一切的一切已然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感知裏,可這些曾擁有的、她所貪戀的,今後再也與她無關。擦幹眼淚,對著霸占點歌台已久的陳天天喊道:“幫我點一首《花季未了》,提上來。”
“霸氣!”陳天天嘻嘻哈哈地打了個響指,然後把話筒遞給她。
前奏過後,佳佳的歌聲緩緩響起,竟與劉若英如出一轍,“我想要的,你卻給不了,愛情至今隻剩下擁抱。我感覺你想逃,我卻放不掉,麻煩你來陪我苦惱……”這樣傷感的歌,配上文藝的MTV,讓大家都陷入沉默,靜靜地聽佳佳娓娓唱來,仿佛一個久遠的故事,“花季未了,你卻走了,淚在掉,剩下的綻放回憶裏燒;花季未了,餘情未了,直到天老,也許遺憾才讓人生美好……”
陳天天悄悄看向佳佳,她神情專注,唱得很投入,“我想忘的,早就該忘掉,誓言在昨天已落幕了,有些戲太冗長,難懂難了,不如簡單精彩就好……花季未了,人卻散了,風在飄,何時再重逢誰又知道?花季未了,天也黑了,分分秒秒,相見離別都仍覺得你最好。”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大家的掌聲如雷般響了起來。方錫智由衷讚歎:“驚為天人啊!原來真正的唱將在這兒呢!小美人,趕緊從點歌台上下來,讓佳佳多唱幾首。”
陳天天小嘴一撅,馬上又喜笑顏開,“哪有讓大歌星自己點歌的,這些粗活就讓我來代勞吧,佳,還要唱啥?”
吳佳音略一思索,“那就再來兩首劉若英的吧,《很愛很愛你》、《為愛癡狂》,都給老娘點上!提前!”
“好嘞!”陳天天沒心沒肺慣了,看見吳佳音再次拿出大姐頭的氣勢,心裏很高興。林瓏卻麵有憂色,佳佳眉眼間的黯然她瞧得真切,知道她在借唱歌發泄著心裏的苦痛,不禁心酸。這些悲傷的歌詞細細想來,一句一句,不都是佳佳說不出口的心聲嗎?
“我想她的確是更適合你的女子,我太不夠溫柔、優雅、成熟、懂事,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為難成這樣子。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舍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很愛很愛你,隻有讓你,擁有愛情,我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