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獵戶有些心酸。
“阿婆,我們一會兒用過飯便要趕路了,這兩日給你們添麻煩了。”暮懸鈴似模似樣地向兩位老人行了個禮。
兩位老人立刻起身還禮,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
暮懸鈴微微一笑:“多謝了,還有……抱歉了……”
眾人尚不明白暮懸鈴為何道歉,便見她揚起素白的小手,耳邊似乎響起了縹緲的鈴聲,眼前的景象變得扭曲而詭異,侯家三人雙目發直,登時軟倒在地。
“你!”謝雪臣驚怒莫名,以為暮懸鈴要對普通人下殺手,也顧不得自己身受重傷功力盡失,立刻伸手阻攔暮懸鈴,然而沒有法力護體的他,當即被暮懸鈴的魔功震開了手,右臂一陣劇痛。
“他們沒事。”暮懸鈴開口道。
謝雪臣看向倒在地上的三人,伸手探了探三人的鼻息,見三人沒有性命之虞,這才鬆了口氣,轉頭怒視暮懸鈴,厲聲責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暮懸鈴攤了攤手,道:“謝宗主定是覺得我在殺人滅口了。”
謝雪臣確實一開始是這麼想,但這三人卻又安然無恙。
暮懸鈴道:“謝宗主大可放心,我隻是抹去了他們的記憶,沒有傷他們性命。”
“為何如此?”謝雪臣冷聲問道。
“看來謝宗主對魔族的了解不夠深啊。”暮懸鈴施施然坐下,悠悠說道,“天下之人,若生出貪嗔癡念,便會滋生心魔之氣,心魔之氣彙聚於虛空海,而魔族,便是虛空海中的魔氣凝結而成,因此魔族能勾動心魔,操縱心魔。”
暮懸鈴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侯獵戶,說道:“謝宗主方才沒見到嗎,他已經對我的美色生出了貪念了,如此便是心魔。我們從魔界逃出後,便被傳送至此,魔族很快就會追到此處,隻要溝通此地所有心魔,很快便會知道我們的下落。我要做的,便是抹去他的記憶,同時清除他的心魔。雖然有結界阻擋,高階魔族無法進出結界,但此刻你法力全失,想要對付魔族追殺,恐怕也不容易吧。”
謝雪臣聽了暮懸鈴這番解釋,這才稍稍釋然。
數千年前,仙道聯手在兩界山設下結界,名為萬仙陣。萬仙陣形如天網,魔氣越強,則受到的天網束縛越強,因此高階魔神難以越過萬仙陣,而弱小的魔族拚著受傷,卻能從天網縫隙中進出。謝雪臣帶著暮懸鈴從魔界逃走,此事必然立刻上報,魔尊和那位大祭司桑岐無法出魔界,卻會派出不少魔族追兵搜尋兩人下落。謝雪臣眼下是身在虎口,後有餓狼,進退維穀,竟不知是暮懸鈴危險一點,還是魔族追兵威脅更大。
謝雪臣將三人送回房中床鋪上,回到廳中便看到暮懸鈴從發髻上拔下了一支金簪,素手隨意地捏了捏,那雕飾極美的金簪便成了一錠小小的金元寶。
謝雪臣不解問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暮懸鈴道:“咱們承了人家的恩,吃了一隻雞,又買了一匹馬,總不能讓人家白白破費。”說著抬眼瞧謝雪臣,似笑非笑道,“謝宗主,身上可有值錢的東西?”
謝雪臣臉色一僵。
他在熔淵受刑七日,身上法器早被搜羅幹淨,幸虧鈞天劍乃劍氣所化,可以藏於神竅之中,才能僥幸保住。
暮懸鈴歎了口氣:“所以,我隻能自己出錢啦。可我身上怎麼會有金銀俗物呢,隻能用我的發簪抵債了。這簪子太過華美,又有我的氣息,我擔心被魔族追兵發現,便抹去氣息,捏成金元寶。”
暮懸鈴說著走到一旁,將金元寶往米缸一扔。
謝雪臣挑了下眉梢,卻忍著沒有問出為什麼。
暮懸鈴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放在桌上,便顯得太過明顯,放到米缸裏,過幾日他們煮飯之時便會發現,但我們早已走遠,也聯想不到我們身上。”
暮懸鈴又收拾了一下碗筷和床鋪,做出無人來過的痕跡。
謝雪臣靜靜看著,有種錯覺——好像她才是活在這個塵世中的人族,自己倒像是個世外之人。
待暮懸鈴忙完了一切,走到他跟前,他才回過神來。
“謝宗主,我們該走啦。”
“我們?”謝雪臣眉梢一動,垂眸看向笑吟吟的暮懸鈴,“你究竟想把我帶去哪裏?”
他早有猜測,暮懸鈴費盡心機把他從魔界帶走,定然有所圖謀,但這個妖女滿嘴荒唐,他一句也不敢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