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風洞效應’?”趙曉楠不解地問道,“難道說這牆壁後麵有什麼特殊的結構?”
李振峰搖搖頭:“不太可能吧。”
“你這幾天有好好睡過覺嗎?”趙曉楠問,“你剛才之所以會在外麵長椅上呈現出淺度昏迷,就是因為你嚴重缺乏睡眠。”
李振峰尷尬地承認:“我確實沒休息好。”
“那,我的建議就是你趕緊回去睡覺,缺乏睡眠很容易出事的。”
李振峰聽了,隻能搖頭苦笑:“我盡量吧。對了,我正好找你有事,那個屍骨的人臉複原做出來了嗎?”
“跟我來吧,已經好了。”趙曉楠回答。
回到辦公室後,趙曉楠伸手從辦公桌文件夾裏抽出一張早就打印好的人像遞給李振峰:“就是這個,我已經和小九他們聯係過了,你等下去那邊,他會給你匹配的戶籍資料。”
“好的,謝謝你。”李振峰小心翼翼地把人像對折好,掏出工作筆記夾了進去,抬頭見趙曉楠依舊看著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你也注意休息,一個人,身體最要緊。”
趙曉楠沒再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看著李振峰快步離開了辦公室。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她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馬月推門走了進來:“姐,李隊走了?他沒事吧?”
趙曉楠看了她一眼:“他有幽閉恐懼症,容易焦慮過度,以後別和他開這種玩笑,會闖禍的。”
馬月呆了呆:“是嗎?真看不出來,怎麼會得上的?”
“應該有好多年了,”趙曉楠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因為他本身是學心理學的,情商很高,就能比較好地控製住自己情緒上的應激反應。”
說到這兒,趙曉楠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黯淡。
午後1點。
安平城的另一邊,“蜘蛛”的預感終於變成了現實。
其實從今天一早開始,他就已經有些魂不守舍,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吃完午飯後,他回到辦公室自己的工位上,無意中看到手機頁麵上一連被推送了好幾條有關熱門視頻的消息。他點開頁麵,發現這是別墅區保安上傳到某自媒體平台的一段發現屍體的現場視頻。
視頻裏,保安一邊瘋狂地罵娘,一邊把自己中午吃的東西給吐得幹幹淨淨。因為視頻審核尺度的緣故,那些血腥的場麵沒有被平台放出來,但光是拿著手機在別墅外圍轉一圈,那場麵和氛圍就已經足夠讓刷到這條視頻的網民感到震撼了。
“蜘蛛”知道自己一定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他立刻停止手頭的一切工作,關掉電腦,站起身衝出辦公室,和行政打過招呼後,下樓鑽進自己的車裏,興衝衝地徑直向海邊別墅而去。
他的秘密終於被人發現了,“蜘蛛”感到既興奮又驚恐,自己本來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天的默默等待,突然之間等待終止了,“蜘蛛”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激動得就像個孩子。
突然,車差點撞上前麵等紅燈的那輛黑色寶馬,他本能地踩下了刹車,同時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然會開車走神。
兩種極端的情緒在“蜘蛛”身上糾纏著,讓他幾近崩潰。
沉吟片刻後,“蜘蛛”哆嗦著伸手從儀表盤裏摸出個塑料藥瓶,裏麵的藥片已經不多了。這時候,汗水遍布了他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這讓他感覺難受極了,盡管車裏的空調溫度正合適,但是“蜘蛛”的身體還是在止不住地發抖。他的十指變得有些僵硬,這使得他根本就打不開那滑溜溜的塑料藥瓶。
為了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狀態,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用牙齒咬住自己的舌尖,讓暫時的痛苦刺激自己幾近崩潰的神經。
終於,藥瓶被他擰開了,欣喜之餘,他的呼吸頻率也隨之變得急促起來。他把藥瓶傾斜過來,就在這時,身後的車輛突然按響了喇叭,那刺耳的鳴笛聲把“蜘蛛”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瓶瞬間滾落在地,僅有的3粒膠囊也無聲地掉落到腳踏板的縫隙中去了。
夾雜著憤怒、絕望的情緒迅速把“蜘蛛”吞噬,他臉色鐵青,不得不拚命克製著內心的憤怒。現在是大庭廣眾之下,大白天,蜘蛛不能捕獵,這是規矩。於是,他憤憤然地從後視鏡中記住了後麵那輛白色凱美瑞的車牌號:蘇T13248。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放過它的,因為蜘蛛記仇。
白色凱美瑞的車主是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車輛開過“蜘蛛”車旁的時候,他注意到對方有著一頭如絲般順滑的長發,“蜘蛛”的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不去海濱別墅了,去了也隻不過見證一下人家替自己收拾殘局的場景,很無趣。打定主意後,他一腳油門遠遠地跟上了那輛惹禍的凱美瑞,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大自然中的蜘蛛終於感受到了蜘蛛絲所傳遞過來的獵物的信息,雖然隻是輕輕的一陣觸動,但是對蜘蛛來講,那就是下一頓美味的大餐。
他又怎麼可能放棄?
半小時前,安平路308號大院內。
李振峰站在痕跡鑒定辦公室門口,看著小九遞給自己的戶籍檔案資料,雖然隻有薄薄的兩頁A4打印紙,卻詳細地記錄了一位年輕女大學生短短的一生。
“果真是方淑婷啊。”李振峰沮喪地歎了口氣,轉而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安東!”
安東應聲從隔壁辦公室探出頭來:“哥,找我?”
李振峰把手裏的兩張打印資料遞給他:“這是方淑婷的檔案資料。”
安東倒吸一口冷氣:“那副骨架?難道真的是她?”
“沒錯,法醫和痕檢那邊出的結果都是相同的,是她無疑了。你馬上派兩個人,去通知一下方淑婷的家人,有血緣關係的,最後進行DNA采樣,再次確認死者身份。”李振峰語速飛快地吩咐道,“還有,我現在去開一張拘傳,咱們倆立刻去趟校管中心,貢湖大道上的那個,去把她那帶隊老師傳來。咱們要好好跟他談談了。那老師姓啥來著?”
“姓徐,叫徐彥武,現在負責後勤。昨天回來後我找人側麵打聽了一下,這人口碑貌似還可以。”安東一邊說一邊快速敲擊了幾下手機界麵,沒多久,李振峰的手機上便收到了安東傳過來的徐彥武的資料,“李哥,你不用去了吧?不就拘傳個人嗎?我和齊剛海去就行了。”齊剛海是安東手下的組員,一個敦厚的北方漢子。
李振峰搖搖頭:“不,我要看他的第一反應。”
安東是個聰明人,他明白李振峰心裏想的是什麼:“行,那我們在車庫彙合。”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了鄭文龍的聲音:“李隊,等等,我有事找你。”
李振峰應聲停下腳步。
鄭文龍說:“李隊,你那台電腦,就是你昨天拿來的,這電腦裏的東西有點不對勁。”
“你說的是陳靜的那台?”
“除了那台還有哪台?”鄭文龍把自己手機中的幾張相片給李振峰看,“我都不好意思在群裏傳給你,這姑娘怎麼會幹出這種事?”
手機裏是幾張年輕女性露骨的相片,尺度非常大。
李振峰本能地臉紅了,他忙不迭地把手機屏幕關了,剛打算還給鄭文龍,轉念又想起什麼,趕緊重新打開,怔怔地看著相片中那年輕女性的臉部側麵發呆。
鄭文龍一把奪過手機:“哥,犯錯誤了哈。”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李振峰伸手一指,“大龍,這相片中的女人,我好像認識。”
“認識?”
“這個女的,我昨天還跟她說過話呢,她不是陳靜,更不是這台電腦的主人,她叫韓婷婷,是陳靜的室友!她來局裏報案的時候頭發是披散下來的,和這幾張照片的角度就很相似。”李振峰急切地追問道,“大龍,不開玩笑,你是在哪裏找到這些相片的?”
“《人格的塑造》遊戲的聊天室記錄裏,是使用這台電腦的人自己上傳上去的。”鄭文龍微微皺眉,“我查到的是圖片發送備份,玩這個遊戲的人用這種圖片來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家夥。”
“那現在這個圖片被傳了多少,你大概能有個總的數目嗎?”李振峰問。
“太多了,至少過去一年時間裏,就在不斷上傳。”鄭文龍不解地看著李振峰,“李隊,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會把別人的隱私相片私底下傳給那些網友?”
“網站服務器不管這種相片嗎?”
鄭文龍搖搖頭:“相片是用文件形式發送的,需要自己通過下載工具下載到電腦裏才能看到。我大概統計了下,光是上個月就被提取並成功下載了不下1000次。”
李振峰腦海裏又一次出現了那張畫布上大片的玫瑰紅色,那是血的顏色。
鄭文龍走後,他撥打了韓婷婷在報案時留下的手機號碼,不出所料,號碼已經停機。
韓婷婷消失了。
李振峰吩咐下屬盡一切可能尋找韓婷婷最後出現的監控視頻鏡頭,找出她的下落。
“李隊,哪天為標準?”小範問道。
“前天下午,我還在宿舍見過她的。”李振峰的心裏總是忘不了那幅沒完工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