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中層幹部們圍著長條桌坐著,氣氛緊張得很。

劉雪花焦灼地說:“今天怎麼回事,所有的人都來跟咱們作對。”

歌舞廳的經理陳述是位半老徐娘,身材窈窕,風韻猶存,她說:“茶座、西餐廳、客房部都有事了,我那邊物價局的人也剛走,說我們的酒水收費超標,查了半天不說,還給我留下一封建議零售價,讓我務必照章辦事,否則就另行處理。如果按他們的規定價格,我們不光不賺,還要賠進去好多,那不如關門算了。現在誰家的歌舞廳不是高價格高消費?”

衛媛一臉苦相,“你還好點,我更慘,門也被封了。怎麼辦呢?”

西餐廳的經理米蘭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就像她們餐廳烤的那種大麵包,她說:“我的人──侍應生和廚師現在都被押到派出所聽候處理,剛才打過電話,說一個星期後才放人,還要交罰款。罰款倒是不多,可我不能等一個星期啊,那不讓客人斷頓嗎?我那可全是常來的老客。”

客房部的經理廖如冰是個人高馬大的東北姑娘,此時她一腦門子的委屈,“我們酒店自打開業以來就沒有過三陪那種不幹不淨的東西,這純粹是栽贓陷害,誰那麼缺德!現在警察來了一堆,挨門挨戶地檢查呢,有不少客人都退房了。還有一個旅行團,剛到門口一看這陣勢,嚇跑了,人家那是從東南亞來的一群老頭老太太,一聽咱們出了這種事,躲瘟神一樣掉頭就跑,大家夥兒惟恐晚節不保。這不坑人嘛!那些警察也不知道是哪個派出所的,麵生,沒見過,不像是市局的。”

財務部部長馬紅說:“我們的賬全給封了,真不知道他們想搞什麼!以前挺好的關係,咱們從來沒偷稅漏稅,就這次遲交了幾天,真叫人鬱悶。”

酒店的所有要害部門都受到了衝擊,部門負責人互相抱怨交頭接耳,都感到萬分的不解,酒店自打開業以來,從未受過如此“衝擊”。

龍琪敲了敲了桌子,“肅靜!”

大家靜下來後,她說:“好了,我都知道了,現在叫大家來,就是要跟大家說,我們正處在一個非常時期,我們做是服務行業,所以要拿出比平時幾倍的耐心去全力應付。我想這種局麵不會維持多久,我們企業跟政府上上下下的關係一直都很融洽,如果是有人從中搗亂,應該馬上就可以得到解決,大家請堅守崗位。對了,劉經理,你那邊還沒事出來對吧?”

這句話讓劉雪花感到身份百倍,馬上回答說:“是的,我會照看好一切,不會讓任何人搞出事來。這是我們惟一的陣地了。”

“好,我相信你也相信大家。”龍琪威嚴的目光掃了一遍全場,朗聲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從這一係列的事情來看,我們內部的管理也存在有一定的問題,前段時間我可能國處跑得多,這裏的事疏於過問,請各位回去好好替我想想,反思一下,看看漏洞到底出在哪裏?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散會。”

她這說了半天,跟沒說基本一樣,不過,這種過場,是一定要走的。因為真正的原因,隻有她最清楚。

這是一場危險的接力賽,現在,她已經開跑了。

小方把發生的這一係列事情迅速綜合了一下,覺得這不是偶然的,但從哪裏找根源呢?像稅務公安這些從執法機關來的人都是奉命行事,一定問不出什麼,那麼,就從那個給龍琪潑髒水的女人開始吧。

剛才遇見劉雪花,他把那個女人給銬到了中餐廳的一間包廂內。說起劉雪花,他真是頭疼,那個女人在戲裏作過他的母親,現在戲演完了,她還當自己是北靖王王妃呢,看見小方特別親熱,拉住他的手噓寒問暖,生活學習工作從頭到腳幾乎被她都關照便了,如果不是召開中層幹部會議,她還不知會“糾纏“多久。小方是個孤兒,除了陸薇,還從來沒被人如此體貼過,覺得很不習慣,可是劉雪花的那種親熱偏偏又是無法拒絕的,因為小方看得出來,雖然她有點過分也有點神經質,但那確實是完完全全的一份真摯的母親之愛之關切。就像一汪清泉水,不論你是用泥碗喝還是金碗喝,都不會影響水的質量。可是,為什麼呢?她沒有自己的兒女嗎?小方納悶。

算了不想了,現在該想的還想不過來呢。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向楊小道了聲謝,“對了,小玉,你怎麼不去開會?”

楊小玉聳了聳肩,“諸如此類的會議我概不參加,公司的興衰與我無關,我關心的隻有一件,那就是老板的安危。”

小方聞言心裏一動,敢情她並不知道龍琪將公司60%的股分留給她,否則她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他笑了笑,“好,我出去一下。”

“等等。”喬煙眉叫住他,“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女人問個究竟?”

小方點頭,覺得莊美容有句話說得很對,這個喬煙眉就是有點過於聰明了。

“你不能去,你去不合適。”喬煙眉說。

“理由?”

“我比你合適。”

小方笑了,這丫頭真不自量力,他說:“我是警察!”

“正因為你是警察,所以你不能去。現在是非常時刻,而那個女人是塊滾刀肉,若想讓她說出點什麼,非得用點特別的辦法,你是警察,你不太方便,否則對方會控告你濫用私刑。你會很被動。我就不一樣了,我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兩個女人狹路相逢大吵大鬧甚至大打出手,也好像不是一件什麼特別的事。所以我比較合適。放心,我會有100種法子讓她說出真話。”

喬煙眉分析完利弊,楊小玉認為很有道理,十分讚同。

小方則堅決地說:“不行。”

“為什麼?”那倆個異口同聲地問。

“還是我去吧。”小方意味深長地。

楊小玉拍了拍小方的肩,順便把他的身子來了個180度向後轉,“兄弟,現在,你就暫時忘了自己是警察吧。小喬能行的。”

“我沒說她不行,我隻是怕有些責任她擔不起。”

“可是──”楊小玉指一指門口,原來,喬煙眉趁他倆說話的功夫,早走了。

這……小方震驚之餘不知說什麼好,這個女人簡直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楊小玉忙打圓場,“算了算了,誰去不一樣。”

“不!”小方搖頭,他的眼神很犀利,“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你擔心什麼嗎?”

“你們這裏已經出了很多事,但那些事歸根到底並不是什麼大事,做生意難免有點這個那個的問題,到最後真相總會弄清的,但如果這時有人死在你們酒店,那可就難辦了。”

“噢?”楊小玉此時已有所悟,“你是說那個女人──”

“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會死,一則嫁禍,二則滅口。”

“你希望我相信你嗎?”楊小玉盯著小方,你神探還神仙呢?

她不相信。倒不是不相信那女人會死,而是不相信小方會算得那麼準。

小方不理會她的輕視,說:“不光如此,小喬也怕會卷進去。”

楊小玉笑了,“她手下的功夫我清楚,我們現在要的不就是結果嗎?”

小方搖頭“別攔著我,你會後悔的。”

楊小玉的身子整個橫在門口,美人當道,又是朋友,小方權衡輕重,覺得還是說理為上,動手為下。

“我再說一遍,你會後悔的。”

楊小玉笑了,“行,想走也行,但你得先一個謎語,猜對了我就讓你走。”

小方無可奈何,“說吧。”

“屁股上帶槍,打一城市名。”

小方一聽之下,給氣樂了,偏她不一樣,連謎語都出得這麼通俗。想了想,猜不出,再想了想,還是猜測不出,都這時候了,他真沒那份心思。

“猜不出吧?我告訴你好了。”楊小玉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估計著喬煙眉已經到達中餐廳問上話了,便說,“是保定(腚)。”

小方苦笑,這麼促狹的謎語隻有她想得出來,不過還好,她那杆上總算是掛在屁股上,要掛在前邊那……豈不成寶(保)雞了?小方不由臉紅了。

“你可以走了。”楊小玉讓開,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年輕的警察。──他臉紅什麼?他有時看上去特別害羞,對某些事特別在意。真不像個現代年輕人。

小方歎了口氣,坐在沙發上。他們在龍琪的辦公室,這個家特別大,隔成三間,外間會客,內間辦公,再內間可以休息。他們現在就坐在龍琪的休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