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華5分鍾就趕到了龍琪大酒店,見到小方迎出來,驚喜莫名,“你終於現身啦,我以為你失蹤了。我有不少事要告訴你呢。”
“別的以後再談,叫你來有件重要的事。”小方直接把上官帶到中餐廳的那個包廂。喬煙眉離開前,曾找到領班說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那個包廂,也許是今天出事太多,喬煙眉如此一說,領班就誠惶誠恐地答應了。加上別的部門的影響,今天中餐廳的生意也不好,因而這邊的現場給保護得很原始。
小方讓上官帶人進去後,自己來到餐廳,他需要清靜一下,從早晨開始他的大腦就非常混亂,一直到現在。
早晨,早晨他從遠古的大唐回來,然後就遇上了一大堆的事,簡直可以說是目不暇接。他需要消化吸收,需去粗取精。
但他剛坐下,一個侍應生就拿著個菜譜走過來,“先生,需要用點什麼?”
小方這才想起他還沒吃中飯呢,接過菜譜看了看,最便宜的一盤涼拌黃瓜也得30塊錢,這哪是飯店,純粹是屠宰場。正在氣憤中猶豫著,侍應生說:“先生盡管要,您的賬已經有人付了。”
噢?難道,是龍琪?正猜測著,劉雪花來了,她笑眯眯地坐在小方身邊,“方隊長,又見麵了,說起來咱們真是有緣呢,作了一回母子,前天晚上我沒大看清楚你,現在一看,真是個好,漂亮展麵大方,你媽真是個有福的人,有你這樣的好孩子。又能幹又實在,真是榮耀,如今連我也沾上光了,嘖嘖!對了,光顧說了,你想吃什麼,盡管點,我請客,隻要你喜歡,我今天全包了,也不光今天,以後隻要餓了渴了累了,都可以來找我。千萬別跟我客氣,千萬別跟我見外。”
劉雪花一開口就像倒了核桃車子,嘰哩呱啦就是一大堆,而她的那份母性的愛意也隨之一瀉而出,小方仿佛一下子從深秋跨入盛夏,那股火熱濃情,令他受之有愧卻之不恭。他想了想,說:“我,這個……”
“別不好意思,咱們娘倆兒又不是外人,想吃什麼隻管說。”劉雪花眉梢眼角俱是實實在在的歡喜,她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警察是吃官飯的,要講身份的嘛,算了這樣吧,我給你安排,兩葷兩素再來三個湯,我這裏的湯可是最好的,像你們這種職業可得多喝點湯補補,多危險,多費腦子,聽說你是神探呢,更得補補,”劉雪花在紙箋上劃拉了幾下給了侍應生,又接著說,“瞧,多俊的小夥子,多能耐,人家你媽怎麼生出來的,對,你家是哪的?”
“河南的。”
“好地方呀,武鬆就是那兒的,出英雄哪,怪不得你是警界英雄,好呀!”劉雪花一疊連聲地稱讚。
小方暗暗搖頭,武鬆什麼時候成了河南人了,要說那兒出英雄,武大郎還是武鬆他哥呢。
劉雪花不管這些,“你也是外地人啊,一個人在這兒平日怪寂寞的吧?沒事,現在好了,你要星期天沒事,就來我這兒,我給熬湯喝,保你喝了不想家。對,忘了問你父母了,你父母是幹啥的?都挺好吧?能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一定錯不了。”
“我父母早就過世了。”
“噢?那,那對不起。”劉雪花一臉的不落忍,“怪可憐的。”
不知為什麼,對方的表情倒勾起了小方傾訴的yu望,他說:“我2歲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就跟了我舅舅,舅舅人挺好,舅媽也……挺好,可是那會兒人窮,又是在鄉下小地方,所以……”
“你別說了,我知道,小小的一個小不點兒,沒爹沒媽又沒錢,寄養在人家家裏,那能好過啊,還加上窮,這一個窮字就把人給逼狠了,窮人心硬呀。唉,我幹嗎不早幾年認識你呢,得了,說這些都沒用。對,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劉雪花那份關心就像是迷魂咒,小方看著她慈祥的眼神中邪似地乖乖開了金口,“是,記得那年我6歲,第二年就該上學了,舅媽說沒錢,舅舅就為我想了個法子,賣麥芽糖。那會的小孩也沒什麼零食可吃,最好的東西就是麥芽糖,一個冬天一個正月,我就是走村串鄉賣麥芽糖,一根麥芽糖批發1分5厘,我賣2分錢,一根就賺5厘錢,到正月底,我都能賺個七八塊。”小方對這段往事倒是記得清楚,“賺錢我高興,可是很辛苦,冬天特別冷,我的衣服都是表哥他們穿得剩下來的,又短又小,鞋裂著口子,有時會遇上惡狗,追著我咬,我碰得頭破血流,有時會遇上無賴,拿了我的麥芽糖不給錢,還打我,有次我被扔到一條臭水溝裏,一天一夜,北風夾著雪花嗚嗚地狂叫著,多虧了那頭大母豬,它也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我抱著它,它靠著我,我們一人一豬互相鼓勵著,那天正好又是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遠遠近近的村落裏鞭炮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我貼身的棉襖裏還有最後的一根麥芽糖,我和那頭豬,我倆它一口,我一口,渡過了那個寒冷的小年。後來,還是丟豬的那個人家把我救了……”
“不要說了孩子,不要說了。”劉雪花聽得已經淚流滿麵,她抓住小方的手,“媽都知道了,以後你就有媽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吃苦,誰要敢欺負你,我就跟他拚命。”
小方聽得這樣,方覺得戲有點過了,她居然自稱是他的“媽”,他急忙抽出手,劉雪花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對不起我忘了,我情不自禁了。”
“沒什麼。”小方這時有點懊惱自己怎麼那麼多話,這些事他從來也沒跟人說過,包括陸薇,今天我這是怎麼了?這位劉經理說她自己情不自禁,難道我也是“情不自禁”?如果是,那這應該算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跟龍琪。
可是也奇怪,他一看到劉雪花,就覺得格外放鬆。
說話間,菜上齊了,小方一看,竟是自己平常最愛吃的菜,他突然一下又迷糊了──這難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來,別愣著,吃啊。”劉雪花趕快張羅著為小方布置杯碟碗筷。
“你不用忙乎了,我來吧。”小方實在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劉雪花將一碗湯放到小方手邊,“嚐嚐。對了,我問你個事。”
“問吧。”
“你恨不恨你舅媽?”
小方搖頭,“不恨,從來也沒恨過,其實我的心裏,一直對她和舅舅充滿感激,如果不是他們,我也許早就不在了。”
“真是個好孩子,那你後來……”
“後來我大病了一場,舅舅是個菜農,常給少林寺送菜,就求那兒一個懂醫的和尚給我看病,舅舅他沒錢找別的醫生。那位師傅看我體質太弱,就準我入寺作了俗家弟子,學點粗淺的功夫強身健體。那陣子也很辛苦,每天早上早早地起來了。”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劉雪花說,“咱們說點高興的,你有沒有女朋友?”
“這……”這個問題讓小方難以回答,他有陸薇,可陸薇在他心裏已經淡化,他有龍琪,可龍琪尚未浮出水麵。是已,他很難回答。
楊小玉一進餐廳,就看到小方已經吃上了,旁邊居然還有饒舌的劉雪花相陪。不由笑了,別說,這位漂亮刑警的確是魅力無限,老少通吃。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