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小方沒有找到龍琪,問汪寒洋,她說龍總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裏,她沒留下口信。沒了她的消息,他頓時覺得空落落的,站在豔陽高照的大街上,茫茫然不知所措,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這個案子完了,他還有什麼理由來見她嗎?

沒有!他們原來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是飛鳥和魚,各自有各自的生存空間。既然這樣,心動的最終結果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小方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他無法預測未來。誰也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

他是警察,是個無神論者,但此時,他卻好像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強大的力量在主宰著人類的喜怒哀樂,讓他無法抗拒。

當他第一次見到龍琪,他的心突然被引爆,在那一刻被炸得四分五裂,人生的酸甜苦辣鹹麻澀都一瀉而出,讓他震顫,也讓他幸福,就像一個多年遊蕩的浪子終於找到了心靈的家園,他的心他的靈魂他所有的感覺在巨大的震蕩之後終於歸位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妥貼自然。

而且隨著他一步步對龍琪的了解,他的那種感覺就越強烈,特別是經過那場戲的“催熟”,他是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明白了,他的痛苦,是要她來安慰的;而他的快樂,也是要她來分享的。他需要她,他覺得自己這27年來的人生之路就是一刻不停地向她靠攏的行程,他像一個指南針,她卻是南極磁場,他一生一世都是向著她的。

她對他也是一樣的感覺吧,今天上午她在他麵前流淚時,他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經心照不宣了,他們的感覺是相通的。

但,這又能怎麼樣?

這是個俗世啊!

俗世有俗世的不二法則。

盡管他都跟陸星坦白了,但那是被對方咄咄氣焰給逼的,而現在,他要過的,是自己這一關。人要從一種習慣中解脫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小方看著街上匆忙來去的人流,心裏那種潛在的絕望又抬頭了──這些忙忙碌碌的人他們去哪裏?又去作什麼?也是去找自己心靈的家園讓自己的神魂歸位嗎?他們能找得到嗎?或者,他們願意找嗎?

不,也許他們中的很多人都還沒有這種認知,對於他們,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生存!

柴米油鹽醬酸茶,以至名利地位。對於這個俗世中的人,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吧?至於心靈,有的人已經沒有心了。

但有心的人怎麼辦?

是不是隻有痛苦?──舉世昏昏我獨昭昭,那痛苦的一定是昭昭而非昏昏。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未老,天無情,那人呢?

可誰又讓你有情了呢?誰又讓你多情了呢?

你不是已經有陸薇了嗎?小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陸薇已經是他約定俗成的未婚妻,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設地造,就像是一幅已經畫好的龍,隻等著他們最後去點睛了,那一點,大家將皆大歡喜完美和諧是謂大同。

這幅畫還能更改嗎?

能……倒是能,但那得傷筋動骨,甚至驚天動地,還有可能會掀起驚滔駭浪,這場情事,已經不是局限在他們兩人之間了,而是牽涉到了一批人,比如陸家的人還有凡是知道他與陸薇談戀愛的人。當然,更重要的是陸薇的感受,陸薇是個好姑娘,她沒有一點錯,對他更是好得不得了,為了他,她還學會了下廚,能馬馬虎虎做出四菜一湯,味道居然還能不影響舌頭的正常功能。

她早已經認定他了,讓她傷心他又於心何忍?除非他是個混蛋,可他偏偏又不是。

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現在是舊的去不了,新的偏來了。唉,為什麼人生有些事就偏偏隻能作一個選擇呢?就像臉上隻能有一個鼻子,決不能長出第二個,否則就是怪胎!

現在怎麼辦呢?去誰又留誰呢?

去了龍琪,心疼,不光心疼,若砍斷大動脈血漿迸流,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可去了陸薇,肉疼,這個“鼻子”畢竟在臉上已經長了幾年了。

而更關鍵的問題是即便陸薇去了,龍琪就真的能跟他在一起嗎?他倆是飛鳥和魚,心靈相通可身份背景不同,能走到一起嗎?

可是話又說回來,難道就因為跟龍琪不可能在一起,就去退而求其次地娶陸薇嗎?這不是欺騙負人嗎?還有比這更刻薄的事嗎?如果真的那樣,陸薇會幸福嗎?他會幸福嗎?

對誰都不幸的事他小方能做得出來嗎?

確實,在沒有遇到龍琪之前,他曾以為他會跟陸薇一生一世的,因為陸薇從哪方麵來說都是個十全十美的女朋友,樣貌、家世、素質俱佳,如果說妻子如衣裳,那陸薇這件衣裳可謂名牌正宗不折不扣。可是現在貂皮大衣出現了……

不,應該說,龍琪她不是衣服,她就是小方心靈與身體的一部分。

他沒理由放棄的,劉雪花說的對,草木一秋,人隻有一世,短短幾十載,轉瞬即逝,那為什麼不能找一個讓自己真正動心的人呢?今生誤過了,在生死輪回中上天還會為你安排一次嗎?

如果還能,那又得修煉個幾千年呢?

難道是我前生修煉日短?隻和龍琪修了個同船渡?

警官學校的高材生在這一刻突然唯心的不得了。

唉,遭遇情關,又有哪個能保持清醒?正所謂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隻可惜,生也好死也罷,能“許”的就是緣就是福,怕的就是想“許”也沒法許──沒人可許或有人可許也不敢許,“許”不出去呀!

“許”不去就像古時候出天花,要麼等死,要麼破漿而出如鳳凰涅槃死而後生。

──我當然,要死而後生了。小方想。看來他是準備要“許”了!

然而,這是個俗世啊!

他的決心剛定,手機響了,是他未來的嶽父陸市長,小方一聽到他和藹的聲音,心裏莫名地生出一份巨大的歉疚,陸家父女對他那是真的好。有次全家在一起閑聊,陸星說他結婚後一定要出去住,過二人世界,陸薇就跟小方說,讓他“嫁”到她家去。陸市長對這個建議很讚成,或者在他心裏,小方要比他的兒子還聽話。可事到如今,卻……唉,這負心漢的罪名,小方怕是要背上了。

“您找我……有事?”邊問著又有一份疑問生出來──我不是換了手機嗎?

老頭馬上就把答案給他了,“我問了你們那兒一個叫上官的同事才知道你這個電話號碼,你可真是日理萬機。”老頭很少這麼尖銳,小方心裏湧起一股不祥之兆。

果然,“小薇差不多半個月沒回家了,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們的事我不是想多管,女兒大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又都是這個樣子。小方啊,不行你讓她先回家,咱們大家碰碰頭趕快商量結婚的事,我跟你哥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小方,你自己也是個刑警隊長,好好想想後果,傳出去多不好。”

天哪,小方吃驚,一者是陸薇現在仍然沒有消息,二者是她的父兄或者更多的人都以為她被他金屋藏嬌了。這就更壞了。不行,我得趕快找到她,否則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或者萬一傳到龍琪耳中,那豈不是全玩完了?

對了,我那天讓上官去紅月亮找陸薇,她怎麼什麼也沒跟我說呢?

小方趕快回到局裏,在大門口正好遇上上官文華,她也是一臉的焦灼。

“我正找你呢。”她說,“你嶽父又找你了,什麼事啊?”

“怎麼?他沒跟你說?”小方納悶了一下就明白了,老頭當然不能跟外人說女兒十幾天不著家,那自己往自己臉上塗糞嗎?

“是不是陸薇……”不愧是警察,上官一下就猜了個大概,不過後半截她就猜測錯了,“你把她藏起來了?”

如果是以前,小方隻當是玩笑,反正遲早就是那麼一回事,但現在不一樣了,情況發生了變化,他心裏馬上不痛快起來,板著臉說:“怎麼說話呢?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我藏起她作什麼?我又為什麼要藏起她?”

上官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了,不是因為小方的口氣太硬,而是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一件一事──喬煙眉曾經的那句話在她心頭凸顯──“她應該已經出事了!”

陸薇出事了,他們卻誰也沒當回事。天哪!為什麼不祥的預言總是會應驗?

上官的心在往下沉,她輕輕地顫抖著聲音問:“你是說,你並不知道陸薇在哪裏?”

“你這不廢話嘛,我知道我現在還來問你,我不是那天讓你去紅月亮找她了嗎?”

上官的臉色愈發難看,“你是說,從那天開始你一直沒見到她?”

小方看到上官如此的反應,覺得不對勁起來,“你,知道些什麼?”

上官身子晃了晃,抓住小方的胳膊,“我錯了,我想錯了,對不起,我以為……”

“你說什麼?什麼你錯了?什麼對不起?告訴我,你那天去紅月亮到底查到什麼了?”小方慌了,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那天,我的確查到了很重要的情況,我本來是要找你彙報,可是咱倆事情都太多,一直沒有機會,直到下班,我才想起來,我彎回去找你,看到你去了一家花店買花,而且是一籃鮮紅的玫瑰花,於是我斷定你是送給陸薇的,所以便認為我查到的情況都沒有了意義。後來也就沒跟你提起。我想我是錯了,可是你的那籃玫瑰到底是給誰的?”

玫瑰?

玫瑰是給龍琪的!小方想起來了,對,就是那天,他從龍歡那裏知道龍琪的生日在第二天,於是去花房為她訂一籃鮮花,他當時是這樣說服自己的:人家救過你的命,你好歹也得表示一下,就算她真的殺了文室,那也一宗歸一宗,功過兩分明。可是沒想到,居然讓上官誤會了,重要的是讓她看到了──天哪!

原來龍琪和陸薇在他心裏一直是此消彼長,糾纏不休,而每每是當龍琪出現時,陸薇就像月亮一樣地消失了。兩個女人孰輕孰重,那還用說嗎?在有意無意之間他早就作出選擇了。

“你──”上官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你那籃玫瑰是送給龍琪了嗎?”

小方的隱秘心事陡然之間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喊叫起來,“夠了,不要嚷了。”

他跟很多做錯事的人一樣,總以為嗓門大就可以掩飾什麼。

“你,是你誤了事!”小官喊道。

“好啦,現在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嗎?先告訴我,你那天在紅月亮聽到了什麼?”小方終於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上官冷靜下來,一把將小方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細細地說了她那天查到的一切。

“她跟一個男人走了?”小方的心沉到了地平線以下,“去了哪裏?”

上官搖頭,“那個瑪姬說不知道。”

“那裏總會有人知道,咱們現在就去問一問。”小方急了,急火焚心。

“不用去了,紅月亮已經被封了。”

“你說什麼?”小方像聽到世界的末日一樣,這太不可能了。

“我說的是真的,就是上午的事,我出外勤回來路過那條街,隊副帶人正在那裏執勤,說是紅月亮的老板涉嫌在包廂內違法安裝錄象機,被人報警。”

小方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那個被竊聽的電話,他被撬的抽屜,對,有人先聽了他從彪哥那裏拿回的那盤磁帶,然後聽了彪哥打給他的電話,為了滅口,於是……

“那阿彪呢?他人呢?”

“哪個阿彪?”

“紅月亮的老板哪!”

“押回來後應該在預審股吧,不是我手上的案子。”

在預審股,不行,太危險了,我得看看去。他張腿就走。

“去哪裏啊?”上官揪住他,“現在還有誰比陸薇更重要?你還不去找她?那個阿彪雖然罪證確鑿,但不是殺頭的大罪,又落在咱們自己人手裏,不會有事,陸薇可是個姑娘家,出事就是大事。”

對,出事就是大事,可什麼事能比得上生死事大?彪哥已經被抓,那就是說有人迫不及待地在行動,今天發生在龍琪大酒店的一係列事都說明了這一點,當然,這還並不是真正的危險,真正的危險是什麼?那就是有人想要龍琪的命!她的生死現在才是主要矛盾。

一想到這個,小方五內俱焚,不行,我一定得先找到她,我不能讓她出事。他的決心馬上就定了,隻要是龍琪有事,他能拋得下整個世界。

“我走了。”話音一落,小方已經隻剩一個影子了,連給上官說明的時間都沒有。

是,又讓喬煙眉說對了,愛情也是一種職業的,他是敬業的。

“你去哪裏?”被丟下的那一個在後麵狂喊。

“你不用管,總之陸薇就交給你了,你無論如何也要找到。”

上官看著他的背影氣憤地罵道:“我要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我不如一頭撞死!”

幹嗎撞死,分手不就行了,世上的男人又沒死光。若男人都死光了,那就更不用死了,反正大家都沒有,一群尼姑一般禿。女人有時真的很想不開。

龍琪去了哪裏?

誰也不會想到龍琪居然會來到這裏。這裏是墓地,文室的墓也在這裏。

佛家講四大皆空。其實何者為“空”?人死了那才叫空!什麼也就沒了。惟一留下的,就是生者的思念。

可是龍琪會思念文室嗎?

但她來了。

她抱著一束紅玫瑰,她把玫瑰輕輕放在文室的墓碑上,“文室,我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來看你,感謝你曾為我做的一切,你幫了我,我卻害了你……”

墓地裏一片寂靜,靜得都能聽到草蟲在呼吸,所以龍琪盡管是喃喃自語,但幾步之外的地方就可以聽個大概,尤其是那句──“你幫了我,我卻害了你”,站在另一塊墓碑後的小方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腦袋一下給炸了,天哪!難道她真的殺了人?真的像他推斷的那樣,為了不使遊自力的事泄露而殺文室滅口?如果這個真相在不遠的將來大白於天下,他是不是還得親手為她帶上手銬?

不,這太可怕了。

龍琪站了一陣後走了,小方站在她站過地方,看著那束紅得刺眼的玫瑰,他還送過她同樣顏色的玫瑰。而楊小玉告訴他: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

她愛文室嗎?不,小方不願承認這一點,可是她給他送花,還說“你幫了我”,他幫了她什麼?而且在遺囑中她還把所有的財產留給他,這意味著什麼?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那麼簡單。

小方在心裏一片迷糊,接下來我應該怎麼辦?是繼續保護她,還是證明她是凶手?或者兩者同時進行?他說不清。

他閉上眼,風好軟,好暖,好靜,溫溫潤潤中似乎浮動著一種暗香,那香好奇特,花香?不,不是,這裏沒有種著花,全是各種樹木。可也不是樹葉的芬芳,小方的鼻子一向很靈,這不似天然植物香,而是一種人工合成的香,對,香水的味道,而且……是跟文室案發那天,從他出事的那個電梯中飄出的味道是一樣的……

天哪,龍琪剛從這兒離開,這是她留下的味道嗎?

小方的心裏更糊塗了,他邁開步子,卻不知去哪裏。

前方,風光如畫,楓葉燃情,落葉似錦。

小方迷迷糊糊地進了影視城,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此時最想來的,竟然是這裏。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那並不是一場戲,而是他前生經曆過的精彩故事。那後來的結局呢?元貞姐妹們到底怎麼樣了?安若素和元康有結果嗎?

城內除了工作人員,還沒有別的遊人,很安靜。小方的雙腿跟著心一直到了東方家的府邸,他其實隻在這裏待過一夜,可他把一個最動人的夢,留在了這裏。這一刻,他又鬼使神差般,先進了安若素的院落,翠竹森森,葛藤碧綠,正是秋天,落葉橫階,參差斑駁,門戶虛掩,屋內簾帳秀幔迎風拂動,劍,還在牆上掛著,棋盤上的黑白子正在局中,寶鼎中的龍涎香剛好焚盡,尚留一縷餘香,人呢?

人呢?

人去樓空燕巢傾,又一陣秋風掠過,秋陽秋雲秋草秋花秋葉秋聲秋色更助秋興,淒涼肅殺……什麼人可以承受得這般冷落?

小方默默地站著,突然手上一陣冰涼,低頭一看,原來是他的淚──我怎麼哭了?

怎麼哭了?因為心已經走了。沒來由地相逢,沒來由地相識,沒來由地相思……

本以為可以相依相隨相伴哪怕上天入地,到了卻是一場夢,若了也好,可終究了猶未了。昨夜夢去心亦去,醒後夢還心不還。

心花本為她開,不料心亦隨她而去。

那她呢?

唉,身後又是誰的一聲歎息?那麼地親切、溫存,可觸可摸直指人心?

小方回過頭──是你?

是她,她在他身後,也不知站了多久,好像是上一個輪回就來了。

小方剛才還空落落的胸腔突然之間就被充滿了──心回來了。被她帶回來了。

這就是上天給他最大的福分,就算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隻要她在,就依然完滿無缺。

他也不再想她到底殺沒殺人,這已經不重要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在一切還未得證實以前,她就是清白的。就算她真的殺了人,誰又規定警察不可以迷戀一個凶手?

“既然來了,不如進去坐坐?”她像主人一樣邀請他。──如果她是安若素,這就是她的院落。

他夢遊一樣看著她掀起簾子,進門,坐在榻上,動作嫻熟,舉止從容,好像她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架上花依然是碧綠滴翠飛珠濺玉,窗紗上的竹影還是斑駁如夢,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儼然就是前生的故事在一刹那重現了。

“坐吧,元康。”

她叫他元康,難道她也覺得那場戲是他們前生的故事?

“你知不知道我們後來怎麼樣了?”他癡癡地問。至於這個“我們”,自然是安若素與元康。

“你希望是什麼樣子的?”

“我希望大團圓。”

大團圓是最濫最俗最老土最讓新銳人士們鄙夷不屑的一種結局,但在生活中,誰又不希望自己的故事是大團圓?

她笑了笑,“關於這個結局,我以後告訴你好嗎?”

好!那還有什麼不好的,隻要她說的話,他都覺得好。然而他們現在誰也沒想到,後來她對他說出那個結局時,是在那樣一個特殊的狀況之下。

“你坐吧!”她說。

他點點頭,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邊,他們前生肯定就是這麼親近,這麼無距離。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了,走得那麼甜蜜,那麼沉醉,那麼飽滿。如果整個生命都可以包裹在這樣的時空裏,那是怎樣一種幸福?

這種幸福,上天肯給嗎?

如果不肯,那就珍惜當下吧。

他側過頭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一來一去間,那一腔心事兩種閑愁就被印證得明明白白。──你也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