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利亞·福克麵對著艾娥達夫人坐在壁爐旁邊一把椅子上。他臉上一點激動的表情也沒有。旅行歸來的福克和從倫敦出發時的福克一模一樣,依然那樣安詳,那樣鎮靜。
他坐在那裏足有五分鍾沒講一句話。最後,他終於抬起頭來望著艾娥達夫人說:
“夫人,您能原諒我把您帶到英國來嗎?”
“我,福克先生!……”艾娥達夫人壓製著自己那顆在劇烈跳動的心,回答說。
“請您聽我說完,”福克先生說,“當我決定把您從那個對您說來是非常危險的地方帶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個有錢的人。當時我打算把自己的一部分財產分給您。那麼您的生活就會很自在,很幸福。可是現在,我已經破產了。”
“這我知道,福克先生,”年輕的夫人說,“請您讓我問您一句:天知道,也許正是因為我在路上拖累了您,耽擱了您的時間以致讓您破了產,您能原諒我嗎?”
“夫人,您不能留在印度,您隻有離開那些狂熱的宗教徒,他們才不會再抓到您,您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可是,您,福克先生,您已經把我從可怕的死亡裏救了出來,可是您還不滿意,您還一定要使我在外國有一個安定的生活。”
“是的,夫人,”福克先生說,“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完全跟我主觀的願望相反。目前我隻剩下很少的一點財產,我請求您答應接受這一點財產,作為您今後的生活費用。”
“可是,您呢?福克先生,您以後怎麼辦呢?”艾娥達夫人。
“我,夫人,”這位紳士冷靜地說,“我什麼也不需要。”
“可是,先生,您怎麼去應付您當前的情況呢?”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福克先生回答說。
“不過,”艾娥達夫人說,“象您這樣的人是不會沒有出路的。您的朋友們應該……”
“我一個朋友也沒有,夫人。”
“您沒有別的親屬嗎……”
“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那我真替您難過,福克先生,因為孤獨是很痛苦的。難道您就沒有一個親人能分擔您的痛苦嗎?可是人們常說,痛苦似重擔,兩人來分攤,強似一人擔。”
“是的,夫人,有這句話。”
“福克先生,”艾娥達夫人這時站起來把手伸給福克先生,接著說,“您願不願我做您的朋友,同時又做您的親人?您願不願意我做您的妻子?”
聽了這句話,福克先生跟著也站了起來。他的眼睛閃耀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光彩,他的嘴唇在顫動。艾娥達夫人望著他,從這位尊貴夫人的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裏,流露出誠懇、直率、堅定和溫柔的感情。艾娥達夫人為援救這位曾經為她赴湯蹈火的紳士,她什麼都敢作。她那脈脈含情的目光最初使福克先生感到突然,接著他整個心都被這目光浸透了。福克的眼睛閉了一會兒,仿佛要避開她那美麗動人的目光,使它們不再繼續深入……當他重睜開眼睛時,他說:
“我愛您!”他簡單地說,“是的,說實在話,我願在世界上最神聖的真主上帝的麵前對您說:我愛您,我完全是您的!”
“哦!……”艾娥達夫人把手壓在自己心上,激動地說。
路路通聽到屋子裏打鈴叫他,他馬上進來了。福克先生仍然在握著艾娥達夫人的手。路路通心裏早明白了,他那張大臉高興得就象熱帶地平線上的夕陽,又圓又紅又亮。
福克先生問路路通現在到馬利勒坡納教堂去請薩繆爾·威爾遜神甫是不是太晚了。
路路通高興得連嘴也合不攏了。
“什麼時候也不會太晚!”他說。
“那麼我們就在明天,星期一,好嗎?”福克先生望著艾娥達夫人說。
“就在明天星期一吧!”艾娥達夫人回答說。
路路通急忙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