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某日,坐在東蒂恩咖啡屋裏,吉姆斯·普雷費爾怒氣衝衝地看完美國報紙,把一項風險很大的計劃告訴了叔叔。
“萬桑叔叔,”他冷不防地說道,“用不了一個月的時間,咱們就可以淨賺兩百萬!”
“拿什麼去賭?”萬桑叔叔問道。
“一艘滿載貨物的船隻。”
“沒別的?”
“當然少不了船長和船員。但這並不包托在內。”
“等等看吧。”萬桑叔叔故意用同義迭用答道。
“一切早就一目了然。”吉姆士·普雷費爾接著說道,“您不是看過了‘論壇報’、‘紐約先驅報’、‘泰晤士報’、‘裏乞蒙調查’還有‘美國評論’嗎?”
“早就翻得爛熟了,吉姆士侄兒。”
“您跟我一樣認為美國這場戰爭還會打很久嗎?”
“是的。”
“您清楚這場戰爭令英國,特別是格拉斯哥蒙受多大的經濟損失嗎?”
“尤其是我們普雷費爾和科商行的利益損失重大。”萬桑叔叔答道。
“對。”年輕船長表示讚同。
“詹姆斯,每日我為此深受煎熬,我不無恐懼地想到這場戰爭會給我們的生意造成重大災難。這並不是說普雷費爾商號實力不夠強大,而是它的一些生意夥伴會因此破產倒閉。啊!這夥美國佬,不管他們是擁護奴隸製還是廢奴分子,都給我統統見鬼去吧!”
如果站在人道主義的角度上來看,人道主義始終高於個人利益,萬桑·普雷費爾此番話就有失公允。但考慮到純粹的商業利益,他又不無道理。格拉斯哥市場上棉花匱乏,而大量的棉花都是從美國進口來的。“棉花饑荒”①日益嚴重,成千上萬的工人淪落為靠乞討、施舍過日。格拉斯哥擁有二萬五千台機動棉紡機,美國內戰爆發前,每天可紡棉六百二十五萬米,即每年五億鎊棉紗。通過這些數字不難看出,棉紡織工業的原料供應幾近斷絕,對城市工業造成的巨大衝擊。每時每刻都有公司破產倒閉。所有工廠暫停生產。工人們掙紮在饑餓線上。
①一種英國式的生動表達法。
也就是這幅令人目不忍睹的慘景使詹姆斯·普雷費爾萌生了這個大膽的計劃。
“我要去尋找棉花,”他說,“不惜任何代價都要運回棉花。”
但因為他與萬桑叔叔一樣身為商人,所以他決定以商品交換的方式,通過買賣來達成。
“刀桑叔叔,”他說,“這就是我的想法。”
“等等看吧,詹姆士。”
“事情很簡單。我們隻需建造一艘容積大、航行快的船隻。”
“這倒可以。”
“船上滿載軍需品、糧食及衣物。”
“這也行得通。”
“我負責指揮,途中盡量避免與北軍遭遇,我要突破南部港口的封鎖線。”
“你向物資緊缺的南軍高價兜售貨物。”叔叔說道。
“我會滿載棉花勝利返航……”
“他們會毫不吝嗇地用棉花塞滿你的船艙。”
“恰如您說的,萬桑叔叔,您覺得如何?”
“還不錯,你打算親自出馬?”
“是的,但得有艘好船。”
“這你不用操心。船員呢?”
“哦!我會想辦法的。我並不需要太多的人手,精通航海即可。我們此行不是與北軍正麵衝突,而是要遠遠地避開他們。”
“你們必須甩開他們。”萬桑叔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好了,詹姆斯,告訴我你打算駛往美國海岸的哪一處?”
“瞧這條線,叔叔,已經有船隻突破了新奧爾良、維明頓和薩瓦拉的封鎖。我呢,計劃沿這條航線一直朝前駛向查理斯頓。除了‘百慕達’號,還沒有英國船隻駛進過那片水域。我要像“百慕達”號那樣,如果我的船吃水淺的話,我們可以去的地方,北軍船隻無法追蹤。”
“查理斯頓的棉花簡直泛濫成災了。當地人別無他法,隻有燒掉。”萬桑叔叔又說。
“的確如此,”詹姆斯答道。“何況,這幾乎是座死城,無法與外界取得聯係。博勒加爾將軍又缺乏軍需品;他必然高價收購我的貨物。”
“太棒了,侄兒!你可時出發?”
“半年後,我必須借助漫長冬夜的掩護,這樣此次航程會更順利些。”
“放手幹吧,侄兒。”
“一言為定,叔叔。”
“一言為定。”
“千萬別聲張?”
“千萬別聲張!”
於是,五個月後,“苔爾芬”號在凱爾萬船塢建成。而沒人知道它船行的真實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