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現在沒有必要考慮托馬斯·羅什,倒是要想想我自己的處境,以下是我感覺到的。
一陣劇烈的晃動後,小艇開始在船槳的推動下前進。剛剛了一分鍾,便發生了一下輕微的撞擊。無疑,小船撞在了一艘大船的船殼上,然後便挨著大船停了下來。接下來是一陣喧鬧騷動。說話聲、命令、操作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我蒙著雙眼,聽見這些混雜的聲音持續了五、六分鍾,但我什麼也沒聽明白……
我唯一的想法便是他們會將我從小艇上移到它所屬的大船上,將我關在貨艙底部直至大船駛到汪洋大海上。當大船在邦樸裏科·索文德湖上航行的時候,他們不會讓托馬斯·羅什及其看護出現在甲板上……
因此,有人抓住我的雙腿和雙肩,我的眼睛一直被蒙著,感覺並沒有被舉到舷牆上,相反他們讓我頭朝下……他們是想把我扔到……投進水裏以此幹掉一個討厭的證人嗎?……這種想法一度在我腦海裏閃現,我從頭到腳不寒而栗……我本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脯脹滿了氣,也許馬上就會缺乏空氣了……
不!我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塊堅實的木板上,它給我一種金屬般冰涼的感覺。我躺在上麵。讓我極度驚訝的是,捆縛我的繩子被解開了。我的周圍不再有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沉悶的關門的聲音……
我現在……在哪兒?……首先,我是獨自一人嗎?……我扯一下塞在嘴裏和蒙在眼睛上的布條……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連一絲微薄的光線都沒有,即使在封閉得最嚴實的房間裏瞳孔也能接收到模糊的光線,而這裏卻連這點都做不到……
我喊叫著……我叫喊了幾次……沒有任何回答。我的聲音變得很沉悶,仿佛它穿過的是一個不能傳音的地方。
此外,我呼吸到的空氣非常灼熱、沉悶、厚重,如果不更換空氣的話,我的肺部將很難甚至不可能發揮它的功能……
我伸出手後,下麵就是我通過觸摸知道的:
這是一間四壁皆為鋼板的屋子,不超過三到四立方米。當我用手撫摸四壁的鋼板時,我發覺它們都用螺柱固定住了,就像輪船上密封的隔板那樣。
在一麵鋼壁上,我摸到一扇門框,它的鉸鏈高出隔板幾厘米。這扇門可能是由外往裏開的,也許我就是由這扇門被台進房間內部的。
我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任何聲音。寂靜就如沉沉的黑暗,——奇怪的寂靜,隻有我動彈時,金屬地板的聲音才會打破它。既聽不到船上慣有的低沉的聲音,也沒有水流擦過船體的窸窣聲,更沒有海水輕輕拍打船殼的汩汩聲。也沒有搖晃的感覺,而在內茲河灣中,海潮原是使船隻劇烈顛簸的。
我被關在裏麵的這間房間真的是在一隻船上麵嗎?……雖然我被搬到了一隻小船上而這艘船又隻行駛了一小會兒,但是我能肯定它行駛在內茲河上嗎?……真的,為什麼這隻小艇不能劃到河對岸,不能不和在療養院附近等候它的某艘大船會合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許被送到了陸地上,關在某個山洞裏,有什麼不可能的呢?……這樣就能解釋這間屋子巋然不動的原因了。然而,這些金屬隔板,用螺栓固定的鋼壁,在我四周飄浮的隱隱約約的鹽味,——這是海的氣息,船上的空氣常常浸透了這種氣味,它的性質我是不會搞錯的,這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
我在監禁中渡過了四個小時。這是我的估計。大概臨近午夜了。我就這樣一直呆到天亮嗎?……幸好我在六點鍾吃過晚飯了,這是療養院的規矩。我沒有受到饑餓的折磨,而是強烈地感到了困意。然而,我希望自己能抵住睡眠的襲擊……我不會屈服於它……我應該重新抓住外界的某樣東西……什麼東西呢?既沒有聲音也沒有光線透過這隻鐵盒子……等待吧!……也許,某種聲響會傳到我耳朵裏,盡管微乎其微?……因此,我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聽覺上……我一直在窺伺,——隻要我不是在陸地上,——某種運動,某次晃動終究會被我感覺到……假如大船仍舊停留在原地,它馬上會啟航的……或者……那麼……我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綁架托馬斯·羅什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