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別忘記,教堂裏的風波在這座虔誠的宗教城市裏軒起了多麼濃重的恐怖氣氛!
最令人厭惡的聖靈之舉就在大眾眼前發生。在彌撒中,正值舉揚聖體的時刻,聖體講從總本堂神甫的手中飛出,穿過大殿,被撕碎,扔在講道台上!
教堂,一所舉行祝聖儀式的聖潔殿堂,難道對善男信女們的祈禱竟充耳不聞嗎?
這種狂熱的激動情緒還會繼續上漲,令人擔心。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接受唯一合理的解釋:隱身術的發明。
城市的狀況令總督大人擔憂。他命令局長,如形勢所逼,可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必須以不變應萬變,防止過度的恐慌,否則,其嚴重的後果不堪設想。此外,威廉·斯托裏茨的名字一傳出,警方就派人保護戴凱裏大街那座住宅。成百上千的工人、農民集結在房門前,必須防止狂熱的民眾衝進住宅,洗劫財物。
但是,如果一個人有能力隱身(我覺得這點已無可懷疑),如果童話裏吉熱斯在康多爾王宮的魔戒變為現實,那公眾再無安全可言!更談不上保障人身安全!威廉·斯托裏茨已回到拉茲,沒人看見他!他是否還在城內也沒人能確定!隻有他一人掌握了他父親的這項發明,他的仆人海爾門是否也參與了此事?還有別人使用這種隱身術供他驅使?隻要他們高興,他們可以隨心所欲,隨時間進市民家裏,窺探旁人隱私,誰又能阻止他呢?家庭的私生活將徹底被摧毀?……人們關在家裏,可誰又敢保證沒有別人呢?誰能擔保不被偷聽,不被人窺探?除非置身於濃濃黑暗中。在屋外,走在大街上,您永遠會害怕被人跟蹤,他緊緊盯著您,您卻不見他,他可以為所欲為!……各種侵犯易如反掌,您又怎能防備他呢?這難道不是對社會生活構成了永恒的幹擾,社會生活即將毀滅殆盡了嗎?
報紙又談論起曾發生在高樓門市場的那個插曲,哈拉朗上尉和我均當場所見。那個農民聲稱他被一人猛地撞倒在地,可卻沒有看見撞他的人。那人在自欺欺人嗎?難道不會是威廉·斯托裏茨或海爾門或別的什麼人撞了他?人人心裏都忐忑不安,害怕這類事件會降臨自身?每跨一步,這種危險不就大一分嗎?
過去遇到的異常現象也曆曆在目:市政府的結婚布告被撕掉。搜查斯托裏茨家時聽到房間裏傳來腳步聲,擱板上的小玻璃瓶出乎意料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是的,威廉·斯托裏茨當時就在房裏,海爾門可能也在。訂婚晚會後,他們並沒有如我們所料,離開了拉茲。如此,臥房裏洗刷用的肥皂水,廚房爐灶裏火燒著,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了。不錯!那主仆二人跟隨我們走遍庭院、花院、房間……我們搜到他藏在平台的新娘花冠,不過是由於突如其來的搜查令威廉·斯托裏茨驚慌失措,來不及拿走藏好!
那麼,我坐船沿多瑙河從佩斯直到拉茲,這一路上的經曆也就大白了。那個乘客,我以為他在武科瓦爾上岸了,其實他一直在船上,隻是看不見他罷了!……
顯然,這套隱身術,他隨時都可以施展,他可以隨心願隱身、顯形……就像仙境中的神仙,隻需魔杖一點即可。但這種隱身術並非魔訣、妖術、幻景,也不是巫師念的咒語。但是,雖然他能隱去肉體,隱去衣服,但他無法隱去手中拿著的物體,因為我們親眼看見了撕碎的花束,劫走的花冠,掰碎、扔在祭壇下的聖體餅。很明顯,威廉·斯托裏茨掌握著這種藥物的配方,他喝下去即可見效……可是藥水在哪裏呢?肯定就是裝在玻璃瓶裏的液體,它一溢出,即刻就揮發掉了!但如何配製它,這正是問題的焦點,我們不知道,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
再說了,雖然威廉·斯托裏茨的肉體消失了,但沒有可能抓住它嗎?如果它能躲過人們的視線,我想它逃不過觸覺吧!他的物質外殼與所有人體一樣,不過由長、寬、高三種量度組成。他始終是副血肉之軀。肉體隱去,可能吧,不可觸摸,絕辦不到!幽靈可以飄忽不定,無法捉摸,可和我們打交道的不是幽靈!
我想,抓住他的胳膊,抱住他的腿,拽住他的腦袋,這種可能性總存在吧。即使大家看不見他,這種可能性總存在吧。即使大家看不見他,至少能摸到他……不管他的本領有多大,他總不能穿透監獄的厚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