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斯托裏茨的住宅被摧毀以後,我覺得城內激憤的情緒稍稍平息下來,人們也安心了。但是,盡管人們燒毀了他的住宅,但畢竟沒有逮到他本人,他可能逃過了這一劫。一些天真的市民發揮無窮想象,堅持認為罪犯已葬身火海:為什麼群眾衝進宅子時,他不可能被圍在裏麵?就算他隱形了,他怎能逃過熊熊火焰的灼燒?

我們搜查了現場的瓦礫殘垣,翻撥開灰燼,都沒有找到證據足以證明威廉·斯托裏茨被燒死了。當時,即使他在屋內,也一定躲在某個火燒不到的地方。

從斯普倫貝格警方傳來新的信件,急電證實:威廉·斯托裏茨沒有在故鄉露過麵,他的仆人也失去了蹤跡,兩人消失得無形無蹤,不知躲在哪裏。他們很可能還留在拉茲。

不幸的是,我再哆嗦一句,盡管城裏稍微平靜了些,但羅特利契家卻沒有。可憐的米拉的精神狀態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她對自己的行為無動於衷,對周圍的人給予的關心照顧也漠然視之,她不認識任何人。醫生們不敢持樂觀態度。她也沒有間歇性的情緒激動,大吵大鬧一番,如果有,醫生們還能想辦法刺激她,使其作出某種有益的反應。

雖然米拉身體極其虛弱,但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生命危險。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白得像個死人。如果有人想扶她起來,她就發出陣陣鳴叫,眼睛中充滿驚恐的神情,雙臂扭曲著,嘴裏嘟噥著不成文的句子。她想起了可怕的往事?她在神智混亂中又看見了花束被毀,花冠被奪,又依稀回到教堂裏?……她又聽見了對她和瑪克的威脅?……哎,我們寧願她是這種情況,至少她頭腦裏還保留著對過去的回憶!我們隻能等待,時間能治愈一切嗎?

大家可能看到這個不幸的家庭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弟弟呆在羅特利契家,寸步不離。他和醫生、羅特利契夫人陪伴在米拉身邊,他親手喂米拉一點食物,他在米拉眼裏尋找著些許理智的靈光。

如果我堅決要求瑪克離開,哪怕隻一小時,無疑,我的要求會遭到拒絕。我隻有去拜訪羅特利契家時,才能見到瑪克和哈拉朗上尉。

22日下午,我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頭巷尾。心中不知是否預感到會碰到什麼?

我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到多瑙河右岸走走。我早想去那邊逛逛,但情況不允許,何況目前這種心境也不合適。我越過橋,穿過斯間多爾島,踏上了塞爾維亞彼岸。

一片壯美的原野呈現在眼前。這個季節裏,莊稼、牧草長得鬱鬱蔥蔥,令人賞心悅目。我發現塞爾維亞的農民和匈牙利農民有很多相似點:同樣的漂亮迷人,同樣的姿態。男人們的目光略顯冷酷,他們邁著軍人般堅實的步伐,女人們儀態萬千。塞爾維亞人身上的熱情比馬紮爾人濃烈,無論在鄉村還是在城市,人們都積極參予。塞爾維亞被喻為“東方的門戶”,其首都貝爾格萊德,是一座行政職能的城市,正扼其咽喉。雖說它名屬土耳其,匈軍向土耳其繳納三十萬法郎的捐稅,但塞爾維亞是奧匈帝國最大的徒聚居地。塞爾維亞民族具有卓越的軍事才能,一位法國作家說得好:如果世界上存在一個地區,隻要跺跺腳,立即就出現千軍萬馬,這隻能是塞爾維亞,這個愛國、尚武的省份。塞爾維亞人是天生的士兵,他們生為士兵,死為士兵。這個斯拉夫民族憧憬的聖地,難道不是首都貝爾格萊德嗎?如果將來某天,這個民族揭竿而起反抗日耳曼人,如果爆發,必將是一名塞爾維亞人用堅毅的手擎起這麵獨立的旗幟!

我沿著陡峭的河岸,一路走,一路浮想連篇。左邊是一片遼闊的平原,樹木砍伐嚴重,沒有看到茂密的森林,實在令人懊喪。盡管塞爾維亞人有句諺語:砍倒一棵樹,等於殺死一個塞爾維亞人!

威廉·斯托裏茨也糾纏著我的記憶。我暗自尋思,他是不是躲在原野上的一幢別墅裏,他是不是已恢複人形。不會!他的故事在多瑙河兩岸都傳得沸沸揚揚,如果有人在此看見他和海爾門,塞爾維亞警方會馬上逮捕他們,送交給匈牙利警方。

6點左右,我回到橋邊,走到橋中央,又朝斯聞多爾島的中央大街走下去。

我剛走了十來步,遠遠看見了斯泰帕克先生。他獨自一人,向我走過來。我們兩人就共同關心的話題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