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呂當大叔和菲爾·埃文思被安排睡在尾艙的一個艙房裏。這裏有兩個非常舒適的鋪位,有足夠的內衣、換洗衣服、大衣和旅行毯。即使是在橫渡大西洋的客輪上也不會比這更舒服。他們之所以沒有一覺睡到天亮,是因為他們有意識地不睡,至少可以說是現實的憂慮使他們難以入睡。他們被卷進的這次冒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被“請”來參加的這一係列試驗是屬於什麼性質的試驗?這件事將如何結束?羅比爾工程師究竟想幹什麼?這裏麵確實有不少發人深思的地方。
至於聽差弗裏科蘭,他被安排住在前部,與“信天翁號”的廚師毗鄰。這樣的鄰居他不會不滿意,他喜歡與當今世界的大人物接近。雖然他最終還是睡著了,可是他夢見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扔到太空中,直往下掉。這一夜竟是一些糟糕透頂的惡夢。
隨著夜晚的到來,氣流平靜了,沒有什麼比在這時的大氣中旅行更寧靜的了。除了螺旋槳葉的聲音以外,整個夜空再也聽不到一點其它聲響。偶爾有地麵上奔馳的火車頭汽笛的一聲長鳴,或是一些家畜傳來的一聲鳴叫。動物的這種本能真是怪!這些地麵上的牲口感覺到飛行器飛臨它們頭頂上,於是被嚇得一直叫個不停。
第二天,7月14日早上5點,普呂當大叔和菲爾·埃文思來到平台上——即飛行器的甲板上——散步。和前一天一樣:監察哨在前部,舵手在後部。
為什麼要設這樣一個監察哨?難道還怕與同類型的飛行器碰撞不成?顯然不是。還沒有發現有羅比爾的仿效者。至於會不會碰上在空中飛翔著的什麼別的飛艇,這種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根本用不著擔心。即使真的這樣,也活該飛艇倒黴,這還不是用雞蛋去碰石頭?“信天翁號”不怕這樣的碰撞。
那麼,到底會不會有碰撞這樣的事發生呢?會。如果遇到了大山擋道,它沒有能繞過或越過去的話,跟輪船一樣,飛行器也會陷入絕境。像輪船要避開海裏的礁石一樣,這就等於是空中暗礁,不避開是不行的。
實際上,工程師一直像輪船的船長一樣,根據要飛越的高山所需的海拔高度在發布命令。飛行器馬上就要飛到多山地帶了,派人值班確實是防止因偏離航線而出事的審慎做法。
普呂當大叔和菲爾·埃文思俯身看著他們身下的整個地區,他們看見了一個大湖,“信天翁號”馬上就要飛到湖的南端。他們斷定夜裏飛行器是沿著伊利湖縱向飛行的。而既然飛行器如今是朝著更加偏西的方向飛去,那它必然要飛臨密執安湖的南端。
“不可能錯!”菲爾·埃文思說,“天邊那片屋頂,就是芝加哥!”
他沒有錯。這正是芝加哥,西部地區最大的都市,有16條鐵路通到這裏,它是印第安納、俄亥俄、威斯康星、密蘇裏和合眾國所有西部州的產品的集散地。
普呂當大叔在艙房裏找到了一副功能卓越的航海望遠鏡,有了它,不要費力就能辨認出這個城市的主要建築,就能隨著他的同伴的指點去看教堂,看公共建築,看那無數個機械化穀倉,看那身軀龐大的謝爾曼旅館了。旅館像個正待人玩耍的大骰子,每一麵上的窗戶就像是數百個骰點。
“既然已經到了芝加哥,”普呂當大叔說,“那就是說我們被帶到比回費城該走的路線稍微偏西的地方了。”
是的,“信天翁號”越飛,離賓夕法尼亞的首府就越遠。
這個時候,即使普呂當大叔有心逼迫羅比爾掉頭東去,也無法做到。這天早上,工程師似乎根本就不急於走出他的艙房:要麼是在忙他自己的工作,要麼是在睡大覺。兩位同行見他不出來,也隻好先去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