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呂當大叔和菲爾·埃文思決心要逃走。要不是船上和他們打交道的這八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也許他們真會動手。大膽地嚐試一次說不準能使自己變成飛行器的主人,這樣就可以在美國的某地降落。但就兩個人——弗裏科蘭隻能忽略不計——這種事隻能想想而已。既然不能動武,那就應當智取:這些當然都要在“信天翁號”著陸時進行。菲爾·埃文思努力要讓他的這位性情暴躁的同行明白這個,他一直怕普呂當大叔操之過急,把事情弄糟。
不管怎麼說,現在還不是時候。飛行器在北太平洋上空全速前進。第二天,即6月10日早晨,海岸已經無影無蹤了。由於從溫哥華島到阿留申群島①的海岸線是一條弧線,如果“信天翁號”航向不變,就很可能要與這條弧形海岸線的末端交彙。
①阿留申群島曾是在美洲的領土,於1867年割讓給美國。
茫茫黑夜對於這兩位同行來說,是那麼的漫長!他們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走出他們的艙房。這天早上,當他們來到甲板上時,東方的曙光已照亮地平線好幾個小時了。臨近夏至,在北半球,這一天是一年中最長的一個白天,而到了北緯60度,幾乎就沒有夜晚了。
對於羅比爾工程師來說,不知是出於習慣還是故意如此,他並沒有急急忙忙從艙房裏出來。那天他出來後,也隻是在船尾與和他相遇的兩位客人打了個招呼。
弗裏科蘭由於失眠而弄得兩眼布滿血絲,目光呆滯,兩條腿直打哆嗦。他壯著膽子從艙房裏走出來,那姿勢很像是一個感到腳下的土地不穩的人。他的第一眼就是先看看那些正在不慌不忙地、有規律地已並不讓人擔心地旋轉著的水平螺旋槳。
黑人看完之後,就跌跌撞撞地朝扶手走了過去。為保持身體平衡,他雙手抓住扶手,顯然,他是想親眼看一看處於“信天翁號”之下至多200米處的那片地區。
弗裏科蘭肯定是非常惱火了,不然不會如此冒險,毫無疑問,將自己置於這樣的考驗之下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弗裏科蘭先向後仰著身子,然後才去看看扶手是否結實。著,他站直了身子,接著又俯身下去,再將頭探出去。不用多說,他是緊閉著雙眼進行這一係列動作的,最後他睜開雙眼。
那叫聲真是嚇人!他往後縮的速度真是太快了!腦袋都快要縮進肩膀裏去了!
在深淵的底處,他看見了無邊的大海。要不是因為他的頭發是天生卷曲的話,肯定會被嚇得一根根豎起來。
“海,……海,……”他大聲叫著。
如果不是廚師張開手臂接住了他,他肯定會仰麵倒在平台上。
廚師是法國人。盡管名叫弗郎索瓦·塔帕日,但他仍然有可能是加斯科尼人①呢。即使不是加斯科尼人,那他也肯定在童年時期呼吸過加龍河②的空氣。弗朗索瓦·塔帕日是怎樣成為羅比爾工程師的人的呢?是些什麼樣的偶然機會使他成了“信天翁號”的一員的?一切都不得而知。總之這個滑頭講起英語來就像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佬。
①法國舊省名,位於法國西南部。“加斯科尼”一詞在法語中也指愛誇口和吹牛的人。
②法國西南部的一條河。原加斯科尼省位於加龍河與比利牛斯山之間。
“喂,站直啦,站直!”他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朝黑人的腰部使勁打了一下,讓他站直身子。
“塔帕日師傅!……”可憐蟲絕望地看著螺旋槳說道。
“說吧,弗裏科蘭!”
“這些有時也壞吧?”
“沒壞過,但最終會壞的。”
“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