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憂傷畫在眼角,我將流浪抹上額頭,你用思念添幾縷白發,我讓歲月雕刻我憔悴的手……”
她的聲音很尖銳,而且富於激情。
我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相框,我問她那是誰,她說:“我八歲的女兒。”
後來,治療結束了,她告訴我說,:“一周來一次,必須是在周六的早晨九點整來,一分也不能差。”
我點點頭,她把我送到走廊盡頭,樣子很親切,我的心裏感覺暖暖的。
雪停了,校園裏滿是皚皚的白雪,到處彌漫著雪的氣息,我站在雪地裏,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我和於彩在操場滾雪球的情景,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淒涼。
不過,我還是為我能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心理醫生感到慶幸,難道我的內心真的出了問題?我想應該是的,我相信那個看起來溫和而有愛心的心理醫生,我覺得一個能真心疼愛自己女兒的母親,大多是心地善良的。
我從食堂的樓出來後就往西走,走著走著,我看到於彩邁著小步迎麵向我走來,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把目光移開了,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我追上她,我說:“於彩,你過得好嗎?”
她看了看我,眼神很茫然,“很好,我有事先走了!”
我說聲再見,便也離開了,我感覺於彩有點怪怪的,她的步子好像突然間加快了,像在躲我,又好像是將要去什麼不能告知我的地方。
出於好奇,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我看到她繞了幾個圈後,突然,一下拐進了食堂樓裏。我剛從那裏出來,她倒又進去了,為什麼?是去辦就餐卡嗎?可如果是辦就餐卡用得著拐幾個圈嗎?
我想不出頭緒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後來幾天,過得很平靜,我隻碰到於彩幾次,隻是打個招呼。一天,學校裏一個姓荀的老師來找我,希望我可以加盟學校的劇社,由於學習不忙,我便欣然同意,心裏覺得甚是有趣,小時候學過的表演到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上了。
沒過幾天,荀老師又來找我,說最近正在準備一個名叫《誰來保護你》的話劇,讓我在劇中演一個配角,每天下午四點排練。我點頭答應,他怕我因沒有當上主角而不專心演戲,連忙向我解釋,他說沒有讓我當主角的原因是,主角應該是個女孩。
主角和配角對於我來說算不上什麼,多參加學校的活動對於我沒有壞處。
第二天,《誰來保護你》劇組的所有成員都見了麵,其中有幾個兄弟還是我藍球場上的死對頭,這次見麵,缺少了你爭我奪的籃球,可是大家依然談笑風生,話題離不開藍球和上網,還有學校裏各類女生,我始終樂嗬嗬的,覺得這份快樂是個意外。可更令我意外的是,女主角居然是於彩。
於彩見到我也沒有說話,一頭紮女生堆裏,開始了女生間的竊竊思語。
荀老師來了,介紹了故事情節,故事講的是一群學生如何受學校周邊的地坯欺負,又如何與地坯鬥爭,最終又如何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故事。故事雖簡單,情節卻甚是好玩。
分了台詞後,便開始背台詞、排練,這期間,於彩始終對我不理不睬,我也沒有理她。
雖然忙著排話劇,可我一直沒有忘記去心理谘詢室治療的事情。
按照那位老師的說法,我周九點準時敲開了心理谘詢室的門,當時,老師正在托地,手上戴著紅色的膠皮手套。見我到來,急忙熱情地倒了杯熱水給我。
窗外又下雪了,菊花的花悄悄張開了,我坐下來,雙手攏著水杯。
她坐在對麵,笑著對我說:“看來心情不錯?”
我點點頭,她也點了點頭。臉卻突然間變得嚴肅起來,她說:“來,洗臉吧!”
我點了點頭,胸口好像壓了什麼,有點喘不過氣來。
還是溫水,不過,我覺得洗臉甚是無聊,又一想,也許是真是治療的好辦法。堅持洗下來,隻是敷衍了事。
伸手找毛巾卻找不到,她立在我的旁邊,冷冷地說:“沒用心洗,再洗一遍。”
說著用手按了按我的頭,感覺力氣好大。
我的心中頓生厭惡之感,可卻沒有暴發,再一次堅持洗下來。
洗完後,我和她依然各就其位,她說:“喝口水吧!天很冷。”
我口的確很渴,覺得身體有點疲倦,大口喝了幾口水。
她坐在我對麵,臉望著窗外,右手反複擺弄額前的頭發。她把臉轉向我,我看到她的眼角布滿了一條條魚尾紋,可是還是比我媽媽年輕。
她說:“最近眼睛出現過以前的症狀嗎?”
我說:“偶爾有,但不嚴重。”
她說:“你最近最好不要聽廣播,更不要去想過去的事情。”
我說:“老師,我好像有點放不下廣播,一直都很喜歡聽,我想這和我的心裏問題不會有太大的關係吧?關於以前的事情,我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學習對於我還很重要。”
她歎了口氣,皺著眉,把頭向後仰著,好像很生氣。“你不相信我?聽廣播對於你確實有很大的關係,而且這樣下去,對於你會越來越嚴重。還有,我發現你一點也不誠實,你在向我撒謊,你的內心深處依然在想著過去的事情,對不對?”
我不敢看她,覺得不該頂撞她,便轉移話題,說:“老師,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她很不屑地說:“姓吳。”
姓吳?我心裏揣摩著這個好像隱慝著巨大秘密的名字,腦袋卻困得要命,我實在支持不住,便扒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睡來時,已是下午,看了看表,我竟然睡了六個小時。我的目光落在她給我的那個水杯上,渾身感到一陣寒顫,難道剛才的水裏有安眠藥?我看了看四周,發表吳老師不在房間裏,這時,我聽到在另一間屋子裏有嘩嘩的水聲,接著又是馬鼻子吐氣的那種蹼蹼的聲音,我走到門口,看到吳老師正蹲在椅子上洗臉,像一隻猴子。
刹那間,我突然感到房間裏有種冰凍的感覺,詭異而令人不知所措。
她停下了洗臉的手,轉向我:“你醒了?”
我哼了一聲,她擦完臉,走進屋子,我們又各就其位。
她拿起桌上的她女兒的照片,目光愛憐地看著照片,手指在玻璃上摩挲著,對我說:“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是是的。”我舌頭僵直,變得結巴了。
“可是她沒有爸爸,她爸爸不要她了,一個女人跑了,你知道嗎?我離婚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