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打來電話,說明天就要登上飛往美國華盛頓的飛機了。
事情已成定局,不能更改。
次日,顧美住進了那間寢室,與她同住的還有六名女生,大家都是安安靜靜搬進去的,沒有人提到火災、提到死去的唐靈,好像觸及那件事就會引發一場滅頂之災一樣,每個人都緘默不語,氣氛令人窒息。
如今,在這座城市中,顧美已是孤身一人,無親無故,他預感到這樣的人生會一直延繼下去,直到永遠,她想,自己隻有勇敢麵對一切才行……
搬入寢室的第四天,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寢室裏發生了火災。
當時是上午10點,大家都在四樓的教室裏上課,顧美聽到走廓裏一陣躁動,有人喊著失火了,失火地點正是顧美在五樓的寢室,伴隨著躁雜聲,五樓還傳出了一個女生的慘叫,因為有一個女生被鎖在寢室裏出不來了,麵對大火,她隻有拚命叫喊,火災被撲滅時,她還驚魂未定,渾身顫抖,臉色慘白,語無倫次。
那個女生是寢室裏有名的懶人,她那天上午沒課,就躺在床上睡懶覺。睡夢中,她被辛辣的濃煙嗆醒了,她掙開眼睛,看到對麵的兩張床已經被火燒得通紅,上鋪也冒著濃煙,她衝到門口開門,發現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怎麼也打不開……
火災被及時撲滅了,燒了幾張床,還有顧美放在箱子裏的信用卡和全部生活費。
火災的原因令人費解,誰也不知道那無名之火是從哪裏來的?學校一口認定是寢室裏的人違規使用電器造成的,卻找不到任何根據。
至於鎖打不開的事,校方已查明,並不是有人從外麵鎖上的,而是鎖的質量不合格。
盡管如此,許多人還是認為火災與死去的唐靈有關,對此事,有人更加武斷地下了結論:侵犯死人的領地隻有死路一條。
這句話說得學校裏人心惶惶。
四、凶鈴
火燒當日窮這句話用在顧美身上再貼切不過了。
她給父母打了電話,兩個相隔萬裏的夫妻在女兒事情上達到了驚人一致,紛紛表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錢送到女兒手中。
果然,當天下午,父親單位就給顧美送來了生活費。
顧美想,也許因為這次火災學校會給她們調換了到別的地方,離開這間陰森的寢室。
沒想到火災後的第七天,學校又把顧美幾個女生找了回來,讓她們重新住進已經粉刷一新的寢室,這已經是這屋子的第二次粉刷了,看到那白得像孝服的牆壁,顧美簡直要崩潰,暗罵學校裏所有人都是變態。
幾個女生再次戰戰兢兢地住進了這間怪裏怪氣的寢室。
這天午夜,幾個女生被一聲突兀、尖銳的鈴聲驚醒了。
顧美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嚇得滿頭大汗,仔細一聽,那鈴聲是平時學校上課用的電鈴,誰也沒有想到,白天用的電鈴突然在夜裏響了起來,而且是那種極其恐怖、猙獰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
寢室裏其他幾個女生都坐了起來,大家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本能的反應還是有的,大家紛紛拿起身邊貌似可以用來自衛的東西——枕頭、詞典以及玩具熊……
顧美強作鎮靜,輕輕穿了衣服,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她剛走到門口,突然,她聽到門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伸手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擰,門死死地關著,她的心突然一沉:門又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顧美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恐怖的鈴聲遽然消失了,好像原本一個敞開蓋發聲的箱子,轉瞬間就被人蠻橫地蓋上蓋子一樣,令人猝不及防。
她找到了鑰匙,打開寢室的門,向外望去,走廓裏燈火通明。
其他女生寢室的門也開著,幾個像受驚小貓一樣的女生探出頭來,有一個長發女生還向顧美揮了揮手,她是半個身子露出門後,長發散開,手臂細長,那模樣就像電影中的女鬼,隻可惜少了昏暗燈光的映襯。
走廊裏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樓值班室的女工作人員大著嗓門,對著每個敞開的女寢室的門:“別看了,快回去休息吧!”
“阿姨,這鈴聲怎麼在半夜響起來了?”從一個寢室裏傳出一個柔弱女聲。
“可能是線路出了故障!我再查查!”女人應道。
顧美抬起頭,她看到上課用的電鈴就置於走廓牆壁的頂端,像一張胖乎乎的臉掛在那裏。
看到電鈴顧美突然想起半年前發生火災的那天晚上,電鈴也是像今天這樣長鳴不絕的,那聲音像鬼魂的淒厲哭號,既然是在這樣刺耳的鈴聲下,唐靈卻絲毫沒有聽到,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今天晚上的鈴聲難道是死去的唐靈幹的?還是,還是有人搞惡作劇呢?
顧美站在門口,感覺腳下冰涼刺骨,她這才發現自己沒穿拖鞋。
突然,一陣細細的哭聲從她背後幽幽飄來——
顧美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已經僵硬了,她伸出手,按下了開關,燈亮了,轉過身,她看到一個女生蜷縮在被子裏哭泣。
那個女生躺在靠窗的下鋪,白色的被子從頭到腳把她包得像一隻蠶,圓乎乎的,看到不到頭臉。
顧美感覺有點不對頭,她又仔細看看那張床,這才想起來,那張床原本是沒有人住的,怎麼突然間又多了一個人呢?
她會是誰?難道是……
顧美不相信這是真的?這個多出來的女生是誰?她為什麼把頭和臉都包起來了呢?
五、預言
那個女生仍在小聲哭泣,身體還在不停顫抖。
空氣中散發著潮濕的黴味和輕微灰燼的氣息,萬籟俱寂的黑夜中隻能聽到南鋪女生的細小哭泣,清晰而柔軟,好像是地下深處的某個地方傳出的,如泣如訴,帶著一種冰凍的寒意。
顧美走到女生床邊坐了下來,伸出顫抖的手,拍了拍女生身上的白色被子,顧美體會到了手指觸摸到被子時的柔軟,不禁心中感歎:真是一個柔弱無骨的女生。
女生停止了哭泣,慢慢地把頭探了出來,顧美看著那烏黑的頭發從被子裏露出來,心都差點跳了出來。
女生把頭露了現來,原來是佳媚。
寢室裏其他幾個女生望著佳媚,卻一點都不驚訝。
她們放下了原來本拿在手中的“武器”,使之各就其位;大家依舊睡眼惺鬆,有人問幾點了,有人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但顧美沒有聽清現在是幾點;有人下床去喝水,有人拿起手機,發起了短信……
顧美注視著佳媚,她很吃驚,佳媚怎麼搬進來了,還有,她怎麼無緣無故地哭呢?
“佳媚,你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今天下午,你回來的時候沒有留意而已。”
“你怎麼哭了?”
“我害怕。”佳媚說著,雙眼直直地向顧美背後望去,她搖了搖顧美的肩膀說:“你看門下是什麼?”
顧美一驚,感覺頭發麻,轉過身,她看到門下放著一張白紙。
白紙是從門縫裏塞進來的,白紙的末端還留在門外,那張紙白得刺眼,白紙上用電腦打印著幾個大字:你的死期到了!
顧美打開門,走廓裏寂靜無聲,偶爾可以聽到水房裏水管的滴達聲,使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紙上的字令顧美有點捉摸不透,這個“你”指的是誰呢?
寢室裏幾個女生麵麵相覷,默不作聲,不久,都各懷心事地躺下了。
顧美拿著那張紙坐在床邊發愣,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是唐靈寫來的?
不一會兒,不知誰說了一句:“顧美,把燈關了吧!”
顧美這才發覺時間不早了,旋即關掉了寢室的燈。
這一夜,寢室裏無人入眠。
六、死邀
第二天上課,顧美感冒了,佳媚說她有藥,就翻開書包給顧美找,不小心,一盒藥滾落到了地上。
顧美把藥瓶撿起來,發現瓶子上沒有商標,瓶子裏是一粒粒白色藥片,感覺有點奇怪。
她問佳媚:“這不會是你找的感冒藥吧?”
“不是,快把藥放下,這不是感冒藥。”佳媚像瘋了似地奪過顧美手中的藥瓶,臉色通紅,氣喘籲籲。
佳媚立刻感到自己的行為失態,臉上露出一絲刻板的微笑,神情慌亂地說:“對不起,我剛才有點激動。”
“沒什麼。”顧美發現兩個人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佳媚繼續為顧美找藥,稍傾,她拿出一瓶白加黑遞給了顧美。
過了很久,佳媚終於開口了,她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她說:“顧美,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告訴你了,怕你生我的氣……”
“什麼事啊?”顧美說。
佳媚剛要往下說,卻被班長打斷了,班長叫佳媚去收發室取彙款。
佳媚家裏很窮,她父母幾年前就到海邊的魚場去打工了,每月會寄生活費給她,她很善良,隻是喜歡愛占人小便宜,在班裏朋友並不是很多。
直到天黑,也不見佳媚回來,她想知道佳媚到底要告訴她什麼,她會有什麼難言之忍呢?
晚自習結束後,佳媚回到了寢室,睡前,顧美看到佳美拿出了那個沒有商標的藥瓶,取出一片藥吃了下去,然後,她就脫掉衣服鑽進了被子裏,很快就睡著了。
這天夜裏,電鈴沒有響,第二清晨,門下麵卻又出現了一張紙。
紙上的字仍然是用電腦打印的,這次的字是:你敢來我的墓地嗎?
顧美看到字的時候心猛地收縮了一下,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你”指的就是她自己。
自始至終,發生的事情都和她有關——她被鎖在廁所裏、有人冒充她坐上了父親的汽車、寢室裏莫名其妙的火災、午夜響起的上課鈴聲、門縫裏的死亡通碟……這次又讓她去墓地?
會是唐靈嗎?真的是唐靈的冤魂回來複仇嗎?
顧美開始回憶起自己和唐靈生前的一幕幕,唐靈是一個文靜、聰明、善解人意的女生,性格孤僻,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她一直和爸爸在一起,她平時和顧美很要好,顧美也是唐靈在班裏屈指可數的幾個好朋友之一,吃飯、上網、上晚課兩個人都是結伴而行,她很悲觀,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經常與顧美提到死亡,唐靈認為死是最好的解脫,每次談到死亡,顧美總是把話題繞開,盡管如此,唐靈仍然窮追不舍,令顧美大傷腦筋,有一次他們談論自殺的事情,被隔壁班的同學聽到後,傳得滿校風雨,大家背地裏說他們兩個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