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幾人知道,他不要什麼榮耀,隻要自己的女兒有個好夫君,能不計她身體上的不足,看到她的優點,好好對她,這就足夠了。他原本是擔憂的,可今日看來,從他在街上遇到四殿下到現在,四殿下所表現出來的擔憂似乎是真的,那麼,他是否可以期望,自己的女兒嫁給四殿下,或許也不是那麼糟。
這樣一想,原本打算隱瞞淺月中毒實情的心思便淡了,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他治家失敗,庶子聯合姨娘下毒殘害嫡姐,那是多麼大的諷刺和罪過。
想到這兒,淺毖榕隻覺得腦袋裏‘咻’的一聲,劃過一抹光,那在他心底一直隱隱恐慌卻又因為淺月中毒而被忽略的事情,突然間醒了過來。他記得,那杯茶,原本是淺陽敬給他的,可卻被月兒從中攪合了去,最終是她喝了下去,然後,月兒就中毒了——
淺毖榕挺拔的身體忽然軟了下去,眼看就要從椅子上滑倒,一直注意著他臉色變化的鳳甯言咻然皺眉,仇天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淺毖榕就要倒地的身體,將他扶起在椅子上坐下。
“侯爺,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
鳳甯言的話就像是一陣風吹過淺毖榕的耳邊,他感覺到了,可是卻聽不真確,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就從耳邊飄了過去。他茫然的看著鳳甯言張頜的嘴唇,瞳仁中卻毫無焦距,腦袋早就被某個事實占的滿滿的:“如果,如果不是月兒突然插入喝了那杯茶,那麼就是他喝,中毒的也會是他。原來,原來,庶子,他的大兒子,要毒害的不是月兒,而是他,是他這個父親。”
淺毖榕此時臉色灰敗,心中隻盤旋著那個讓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實。可那確實是事實,因為為他受過的月兒此時正躺在床上。
他癱軟在椅子上毫無所覺,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麵,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敗落,臉頰上仿佛突然之間失去了水分,變得幹癟蒼老,鬢邊的白發也突然間刺眼了許多。
他從沒想過,他的兒子,他親生的兒子,有一天竟然會聯合自己的姨娘下毒殘害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一個父親絕望的。
淺毖榕的突然發作,鳳甯言都看在眼裏,可他發作的實在是太突然太快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此時他滿麵淚水,雙眼無神,渾身的精氣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陡然間現了頹態。
鳳甯言心中驚疑,麵上卻仍是那副冷然淡漠的表情。“你去把李太醫找來,暫時不要驚動他人。”鳳甯言吩咐仇天。仇天應諾正要出去,隻聽鳳甯言又到,“找個借口把她身邊的那個陪侍一同找來。”
仇天出去了,鳳甯言看著露出絕望之態的淺毖榕,心中甚是震驚。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突然,淺毖榕有此反應是在自己問過她中毒的原因之後,他凝眉,這這之中到底發生過什麼?
如果要知道真實原因,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關鍵是現在時機不對,隻有先等太醫為侯爺看過後再說。但這種發生在他把握以外的意外之事,感覺實在是不好。
不過就在他思慮間,仇天已經領了李太醫疾步進了屋。眼見李太醫要行禮,鳳甯言出言打斷,“行了,你先看看永恩候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太醫忙起身,到淺毖榕身邊,執起手把脈。
這時,淺澤也進了屋,他掃了屋裏一眼,李太醫正背對著他為淺毖榕把脈,因此他並未看見淺毖榕此時的樣子。他上前行禮,“見過四殿下。”
鳳甯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可否認,他至今為止很不喜歡這個人,如果換一個地方,他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他消失,可在永恩侯府,在他還是淺月的人時,他便不能那麼做。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若論對淺月忠心,恐怕沒有人比過他,若論辦事能力,她身邊的人,恐怕他也是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