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又現紅霞,光陰似箭,日夜如飛。
落霞山莊坐落於落霞山上,在落日之中頗顯莊嚴,那一座座的山峰相連一片,陽春二月,滿山紅霞,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偌大一個山莊,卻是非常安靜。
易輕塵靜靜的立於山頂,看著天邊那團紅霞,異常的美麗,霞光映出了他的身影,越來越長,而他,一動不動。雙手負後,就這般靜靜的凝望,凝望……。
微風輕輕吹響了落霞山的竹林,吹起了樹葉沙沙的聲音,拂起了易輕塵的頭發,在那山頂上飛揚,落日的餘輝是美的,隻是他的雙眼帶著幾分淒涼與眷戀,曾幾何時,仿佛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她輕輕握著他的手,安靜的看著這落日,那一刻仿佛天長地久,隻是少年人的心卻是漂泊的,於是乎當他某一天回來,卻發覺她不在了。
從那天起,仿佛每次落日都格外的美。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的回到過去,有歡喜,也有傷悲……。
不知何時,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瘦削的身影,困倦的麵容,洗得很舊的衣服,頭發有些微的淩亂,雙鬢卻已斑白,微風拂起了他淩亂的頭發,他的眼中透著寂寞和孤獨。
就這般靜靜的站著,看著天邊的紅霞,一語不發,落日的餘輝將這兩條身影拉得越來越長。
不知何時,易輕塵轉臉看著他,緩緩的道“好像我比你大?”
書生回答“是。”
“但是,你的頭發白了。”
“我知道”書生淡淡的道“你在想誰?”
易輕塵微微笑了“你猜”。
然而書生笑了,他沒有猜,或許他卻知道,有些東西是猜到了,但不能說的,書生沒有說。
良久,易輕塵開了口,“這次又是誰?”
書生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朋友也不能說?”
“宋仁”。書生緩緩的道。
易輕塵眉頭微皺“有名的清官宋仁,”書生緩緩點頭。
良久,易輕塵道“你沒有殺他,”
“沒有”。
他笑了,你沒有變。
“變不了。”
“有沒有想過退出?”
“退得了嗎?”書生笑了,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易輕塵沒說話,他抬頭,看著天邊,良久,良久。
書生的思緒,又回到了過去幾天。他在清河縣外,見到的場景,洪水泛濫,流民四起,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但是他,是來殺清河縣令的。不為別的,隻是清河縣令宋仁,因災害上書上官,求朝廷撥給災銀,上官為了隱瞞事實,不給上奏,反將發去的公文奏章私自扣下,害怕消息走漏,出了十萬兩銀子,尋找殺手,卻巧找到的是書生。
書生剛到清河縣,見到的就是這幕情景,府衙前滿是流民,衙中並無衙役,其實是空無一人。
所謂的縣令,竟是個身著髒汙,行影消瘦的中年男子,所謂的衙役,穿得破破爛爛,正在衙前拯救傷病,拖走死人,安置流民。他們的身上沒有官服,他們的手中沒有武器。
清河縣大部分的房屋,塌的塌,毀的毀,有錢的早走了,沒錢的在這些窮苦之地,餓的餓死,病的病死。但是清河縣的縣令,仍然在那兒,他麵對突然而來的災荒,沒有退避,沒有畏懼,沒有棄人民而去。
書生聽過清官,卻從沒有見過,今天,他見到了,這個人,就是清河縣的縣令,一個穿著髒汙,身影瘦削,頭發花白的中年人。
他的名聲不響,武功不高,人不富有,但他在的地方,人們總是安安靜靜,努力的掙紮著,在災難中掙紮著,沒有唉聲歎氣,沒有怨天尤人。那個夜晚,當人們安靜的時候,書生來到了宋仁麵前,道“縣令一生可還有什麼心願未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