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得從我的爺爺開始聊起。
我爺爺他是個南爬子,這是湖南那邊的土話,其實就是盜墓賊。但他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幹這個的。
上世紀四十年代,湖南地區曾發生過一場極大的旱災,那時候整個湘南境內還在打仗,老百姓又好幾年顆粒無收,餓死的人不計其數,到處都是破敗的村子和腐爛的屍骨。
我爺爺一家八口,死得就隻剩下他一個。
那時候手上有糧食隻有洋人,可你不拿值錢的東西去換,洋人畢竟都不是做慈善的。然而當時十裏八鄉的都窮得要命,你從哪去弄值錢的玩意兒?
為了活命,他便開始打村子外麵那些墳墓的主意。
不過那些個野墳堆堆的陪葬品實在太少,根本不夠分的。
逐漸的,爺爺把目光投向了大山深處。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人走到絕境了總要做點什麼讓自己能活下來。
但畢竟這行業有損陰德,不是長久之計,他幹了也沒幾年就金盤洗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給的報應,饑荒年過去後,他掙紮了好幾年,才總算把生活慢慢給走上正軌。到他三十多歲時才娶了個媳婦,就是我奶奶,然後一直到臨近四十歲那年,才終於討了個孩子。
可孩子出生還沒滿一歲,有一群人找上了門。
記得那是1971年的秋天,長沙雨花衝的胡同裏突然多了很多汽車。
這地方是一片老城區,胡同裏頭山路十八彎的,與馬路又不相通,平常裏哪來那麼嶄新的汽車進來。人們都好奇的張望著,都以為是來了什麼上麵的大人物。
我奶奶在偏房哄孩子,爺爺就在大廳裏麵招待那些人。
不過那些人給他們沏茶也不喝,就在門口站著也不坐下。
隻有爺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麵擺了份印著紅章的文件,臉色沉重。
這時候那個領頭的人走出來說:“隻要你願意,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就沒有人會再去追究,而且請你放心,時間並不會太長。”
“可我孩子才剛剛五個多月…”爺爺說道。
“事實上,你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如果你跟我們走,或許在你孩子長大成人之前你還能回來,你懂的我意思吧?”那人盯著他,眼神中透著一股寒冷。
奶奶抱著孩子,靜靜的聽著這一切。她沒有看見爺爺點頭,但也沒有看見他拒絕。
當天晚上,爺爺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叮囑奶奶說他必須得去辦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臨走時塞給了奶奶一疊錢,不顧奶奶哭喊,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裏。
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的時間。
這八年中他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直到很多年之後,老家的房子拆遷,我跟父親去收拾東西時,在一堆雜物裏麵,我無意中翻到了爺爺壓在箱子底部的一本筆記。
我拿出來一看,上麵寫著一串大字:湘南七六軍民工隊筆記。
原來他那八年並不是失蹤,而是被秘密編入了隸屬於湘南七六軍的一個民工隊裏麵。
他在筆記中寫道,當時他們一共有十九人,以進山開鑿礦石為名義,坐著綠皮大卡車在大山裏麵盤旋多日,在一個叫黑騾子嶺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地方是湘西山穀的更深處,本應該是一片根本瞧不見人煙的荒郊野地,可是現在卻滿山遍野站滿了人。
這時候有個男人從營地裏走出來,走到他們麵前,並不說話,隻是給所有人挨個發了一張圖紙。爺爺他接過來一看,隻見圖紙上麵的東西略為有些模糊,應該是複印出來的。
他盯著這紙麵上的東西,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打開藏在這片大山裏麵的一個墓,一個很特別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