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妻子的責任(2 / 2)

怎知百裏浚卻聽得一笑。

她是缺少些這方麵的才情。

是他們剛成親時嗎,有一回,雲痕外出辦差,領回一隻貴重的小獒犬,說是無意在途中尋得,想著留在府中看個家護個院也很有用,便順便帶回來了。

那時百裏浚初受重用,鋒芒大露,明裏暗裏要應付的事都不少,經常忙得分身乏術,無暇陪她。

正好見那小狗頗為可愛,又深覺府中冷清,於是琢磨著可以借此機會幫她尋些打發時間的樂子,就應允下來。

不成想,狗送到她那裏,她隻淡淡瞧了一眼,便隨口給它娶了個名字叫“小黑”,理由也簡單粗暴的可以,說是因為那狗又小又黑,叫“小黑”直接明白,又琅琅上口,還搬出“賤名好養活”那一套,聽得他是哭笑不得。

須知,一隻幼年獒犬的體型已可比普通成年犬的體型。

這樣都被她說小,百裏浚很是替那無辜的小獒犬叫屈了一番。

事後想想,她這人智謀心性樣樣都好,唯獨情趣方麵,著實不怎麼精通。

為孩子取名這事,也的確不能交給她。

“讓我想想啊……”百裏浚凝視著小嬰兒忘我的睡顏,一邊沉吟,一邊捏起他的小手不住把玩,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喜道:“不如叫望兒如何?”

“望兒……”慕芸萱在心中過了兩遍這個名字,不妨懷中的嬰兒踢蹬著小腿動了兩下,心頭一根柔軟的弦絲被悠然撥響,她喃喃道:“望兒,真是個好名字。”

望,是希望,是冀望,是他們對他美好的盼望。

她帶著這個“望”字長大,這一生定會順遂平安,喜樂安康。

“好,就叫望兒,百裏望。”

大曆八十四年冬,太子妃慕芸萱誕子,太子言其為嫡為長,親名為“望”,意喻名德重望,帝聞大喜,命減稅三年,普天同慶。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的遲。

老天爺陰陰沉沉憋了好幾日,才落下零星幾朵雪花,蒼茫天地間沒有一點白,隻餘下一地濕冷的冰碴,人走在上麵,三步要打兩步滑。

望兒長得很好,雖說出生時經曆了那一番磨難,卻未影響到他的體質,小家夥能吃能喝能睡,短短幾天時間便胖了一圈,肉肉的小手摸起來很有觸感。

慕芸萱也不甘示弱,休養得極快,因大量出血而消瘦下去的臉頰,迅速充實起來。

這與百裏浚和墨蘭的“悉心”照料實在脫不了關係。

仔細想想,誰一天三頓阿膠人參雪蓮子的喝,饒是個病秧子,也該喝成健碩的壯漢了。

身體大好之後,慕芸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望兒的搖床搬到了她的寢殿,除了中間偶爾交給奶娘去喂奶之外,包括換尿墊,哄睡這樣的小事她都堅持親力親為。

百裏浚勸過她幾次,說她身體還未痊愈,還是靜養為好,卻毫無意外地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她的倔勁,一向沒人能拗得過,無奈之下,他也隻好由著她去了。

半月之後,慕芸萱終於可以勉強下地走動。

彼時,梅花已經大開,一團一團擠在枝頭,寒風裏瑟瑟發抖。

鵝毛大雪慢慢騰騰在半空旋轉飄舞,擦過枯木古藤,發出朔朔輕響。

哄睡了望兒,她抬頭看到窗外雪景,心中癢癢,提出想到院子裏走走。

墨蘭倒也沒嘮叨什麼,轉頭將落了許久灰的那件大氅取了出來,嚴嚴實實地給她披上。

殿門微敞,涼風見勢爭先恐後地灌進來,殿中寧神香的味道淡去許多,頭腦卻猛然清醒。

踏出一步,白衣白裙和細雪重雲完美地融為一體,涇渭難以分明。

因尚在臥床,妝發沒有特意收拾過,潑墨青絲垂至腳踝,偶爾拂上足腕,似十丈軟紅糾纏而上,很有些寫意的韻味。

石桌石椅重新打掃了一遍,積雪不見,還鋪上了厚厚的軟墊。

慕芸萱這個時候最不能著涼,但凡染上一點風寒,都是足以要命的大事。

不用說,這些細小的事,也隻有墨蘭能一一想到。

在樹下坐定,極目遠望,雪光將整個宮城照得刺眼。蒼茫天幕下,連分辨方向都已經很難,更別說在清一色的白頂中,找清楚這是哪宮,那是哪殿。

看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沒什麼趣味,慕芸萱頗有些悻悻地準備回去觀賞望兒的睡姿。

如今這是她最好的消遣,有時候看得入神了,能從天明看到天暗還意猶未盡。

這種樂趣,怕是隻有做父母的才最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