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梅花秘宗(3 / 3)

自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複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故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大哉易也,斯之至矣。

張天師一口氣誦完《太極圖說》,停頓了一下說:“這段話裏有幾個重要的提示,你要切記,占卜之法離不開陰陽,隻有二氣交感,才能生萬物,萬物的變化乃是陰陽的變化,你看到萬物的變化,要知道‘神發知矣’,形神的變化是統一的,形神變則五行動,五行動則善惡吉凶分出,因此萬事皆可‘定’矣。邵康節先師有一首《觀易吟》,也至關重要,你要記住:一物從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能知萬物備於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天向一中分體用,人於心上起經綸。天人焉有兩般義,道不虛傳隻在人。這首詩的意思很明確,萬物都是一個小的乾坤,和天地是相通的,都可與占卜者溝通,占者卜事隻要能做到天人合一,體用不離,便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太極圖說》說的是《易經》之道,《觀易吟》說的是占卜之理,這一文一詩互為補益,你自去感知吧。”

張天師一番話道破梅花易數的玄機,占卜有取用,“元亨利貞”這四個字不難體察,難就難在“定”字上,占者求者能定神定性容易,要想掌握分寸,不偏不倚定準重要關口,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我想張天師之所以提到這個“定”字,那梅花秘宗肯定是和這個字有關。

張天師道:“現在我傳你梅花秘宗歌訣,且聽真了——”

玄篇種種說陰陽,二字名為萬法王。

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裏煮山江。

青龍駕火遊蓮池,白虎興波出洞房。

此個功夫真是巧,得來平步上天堂。

“《易經》講象理數,象分大象小象,理分天理地理,數分定數變數,梅花易數最要緊的是觀象察數釋理,這其中最重要的是數,數不定則理不清,這定數之法,就在這首歌訣裏,這首歌訣藏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十三個數字,因此這首歌訣也稱為‘十三訣’,十三個數字又可任意組成無窮數字。用於占卜,不管是數字占,聲音占,顏色占……排好卦後,先取占卜日之數,定下數字,陽數順行方向,陰數逆行方向由子支開始取地支,用所取地支與日幹相配,再對應占卜日的天幹地支,看生克衝合,用‘十三訣’裏與數字相對的文字取象,則吉凶禍福自現。”張天師說得很慢,像是怕我記不準確。

我的記憶是沒問題的,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我在心裏把這首歌訣想了一遍,卻想不明白那十三個數字藏在哪裏。

張天師不等我問,把十三個數字或明或暗的隱身之處告訴了我,又將數字對應的文字所代表的象法一一解釋與我聽。

風水行裏有句:江湖一點訣,道破不值錢。我學通這梅花秘宗,才發現,梅花易數竟是這般奇妙,也難怪張天師自從我進得洞來就沒有睜眼看我,卻對我的舉止思想了如指掌,得此神法,與開了天目有何異?自此之後再行占卜,哪還用煩瑣的金錢卦。

想到天目,我問:“張天師,我遇到過幾位高人,均說我是可開天目之人,不知道,我能否開得了天目?”

“你天目已開,隻是尚有一層霧瘴蒙心,我再給你一歌訣,每天於日出之時誦讀三遍,十天後,你自然會天目洞開,施用自如。”

張天師又給了我一首歌訣。

我看了看香爐裏的香,馬上將要燃盡,可是我心裏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不由著急,我衡量了一下輕重,決定先請教他羅家暗劫的破法。

我張嘴卻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前輩,請問為何隻能向您討教一炷香的時間?”

張天師說:“不要談無關緊要的事,我知道你心裏還有疑問,不要耽擱時間了。”

張天師和我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竟然一直都是端坐不動,雙目微閉,他真是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我說:“山下有一個姓羅的人家,他家裏的風水出了問題,七十二山吉凶亂象,明是吉象,暗是水龍空象,據大都市的一位老師說是暗劫,我破解不了,想請教前輩破解之法。”

“暗劫凶煞,在陽宅裏不多見,成因很多——”張天師頓了片刻,顯然是在起卦,卦畢才說,“你所說的這家人的暗劫,是因為地下新衝過來一道陰氣,正引向他的灶下,這家人又是每日要做爐火生意,地下的純陰與地上的純陽每日相互衝宮,又不能相容,這等衝煞主人若不受其害那就怪了。”

原來如此,陰陽相互衝宮,就像是兩軍對壘,今天我衝進你的營盤裏廝殺一通,明日你衝進我的營盤裏殺戮一番,誰也打不敗誰,誰也不肯退讓,結果隻能是愈戰愈烈,不僅兩軍傷亡慘重還要禍及旁人。

張天師幫我看透問題所在,再去破解就不難了。

我掃了一眼爐中香,已燃進爐壁裏,眼看就要熄了,急忙又問道:“前輩,‘終極運’之說該如何解釋,可否有解法?”

一直沒有表情的張天師忽然神情一凜,不再說話,我再看香火,已然燃進香灰中,熄滅了。我手看了看表,時針指向了子時,正是夜裏十一點整。

我輕輕叫張天師:“前輩,你要休息了嗎?”

張天師卻不回答我,隻是一動不動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竹椅裏。我不知他的習性,不敢造次,去叫醒司馬空說:“張天師都是坐著睡覺嗎?”

司馬空翻身坐起,問我:“什麼時辰了?”

“剛過子時。”

司馬空說:“張天師已經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