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政治營銷(1 / 3)

《易經-艮為山》彖辭曰:艮,止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敵應,不相與也。是以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也。艮卦為山,二山相重,困境重重,正是山重水複疑無路之象。既是如此,當動靜有常,該行則行,該停則停,不去用強,避其頹勢,待機而動,就不會有災難了。

有句俗話叫:“人算不如天算。”無論人算計得多麼精明,計劃得多麼周密,都是枉然,天意早定好的結果,不會因為你的算計而改變。什麼是天意?就是人事物事的運行軌跡,什麼是人算,就是人的意誌,事物的發展隻順應天機,從來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我本來已經計劃好了,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就去尋找玉兒,可是沒料到玉兒一直就在我家裏。見到玉兒我就想,我不會再去浪跡天涯了,玉兒停留的地方就是我安身之所,可是玉兒又走了,我還得去繼續流浪。

還有一個人,準備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計劃,可是因為玉兒的變故差一點胎死腹中。

這個人就是胡勝。

他之所以要陪我回家,其實隻是他計劃的一步,確切地說是趙向前給他設計好的一個方案——把我帶去東北。

我回到家,稍作停留後,胡勝會這樣說:“小周啊,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陪你回了趟家,你也要陪我去東北走一趟。”

他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故意用人情來為難我。

這都是趙向前的主意,他看出我不想蹚進官場這個大染缸,如果硬要我去東北為他解決困惑,我肯定不去,所以把胡勝留在了我身邊,好見機行事。

現在我要去追尋玉兒。胡勝問我:“你去哪裏找玉兒?”

“不知道,一路走一路找,兩座山碰不到一起去,兩個人總有一天會撞到一起的。”其實我心裏已經有了某種預感,因為玉兒臨走前和我說過的一些話裏已經透露了她的心機。

我說人要做到六根清淨很難,玉兒說她想試試。我能感覺出她有看破紅塵的意思,所以我決定要走遍全國所有的廟庵,因為隻有那種地方才是遠離塵世修心養性之所。

“盲目地行走,和兩座山有什麼分別?不如你先陪我回趟東北,我交代完家裏的事後,向趙頭要了假,陪你一起去找你的心上人。”胡勝及時修整他的計劃。

“我不去東北,因為玉兒不可能去那裏,所以我沒必要去浪費時間。”

“就當散心了,再說了也不差這幾天,聽哥的,保證讓你不虛此行。”胡勝遊說我。

“什麼對我都不重要,隻有找玉兒才是最要緊的。”我堅定自己的信念。

“重色輕友,”胡勝是司機出身,又幹了幾年辦公室副主任,嘴皮子功夫相當厲害,“你不陪我,那我陪你,我好人做到底,反正回去也沒辦法交差。”

“交什麼差?把我押回去交給趙向前?”

“不是押,是請,趙頭對你非常器重,”胡勝皮笑肉不笑地說,“別看他不會算命,但他為官多年,對相人術非常在行,他在峨眉山一眼就看出你氣度不凡,胸藏乾坤,他在和你聊完後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一定要想辦法把你請過去,好好請教你幾個問題,所以把我留下。趙頭臨走還留下話說,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一定要請到你,如果我完不成任務就不要回去了。兄弟,我不難為你,去不去憑你的心意,反正你不去我一步也不會離開你。”

“謝謝趙市長的抬愛,我現在沒心情,不如你先回去,等我心情好了自己過去。”我說。

“你心情不好我知道,我心裏是什麼滋味你不知道啊?”胡勝一臉的苦相。

這家夥是“軟硬刁憨精”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幹公差真是不容易,可是我成全了他,必定讓自己不痛快,思來想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胡勝乘勝追擊:“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兄弟,做一回好人睡一年好覺,你就慈悲為懷吧。”

那明明是一個是非之地,我去了能做成好人嗎?

我說:“我想睡一輩子的好覺。”

胡勝咀嚼了一番我的話,狡黠地說:“兄弟,嘴在你鼻子底下,腿長在你身上,你先跟我去幫我交了差,到了那裏,張不張嘴全在你,要是看情形不妙,你拔腿就跑,飛機票我全報銷,兄弟,哥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我被他的巧舌如簧說得再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隻得同意他的要求。

我勸桃兒回家,桃兒堅決不肯,她說不找到玉兒她絕不回去。

我心裏悻然,卻怕言語過了再傷了她,沒再堅持。

胡勝大功告成,驚喜異常,先打電話向趙向前報了喜訊。我們一下飛機,趙向前竟然獨自開了車來接我們。

趙向前與我來了個熱烈的擁抱,誇張地說:“冰城市人民歡迎周大師蒞臨指導工作。”

我也回敬他官話說:“我是來學習的。”

我們相視大笑。

趙向前對胡勝說:“小胡,你辛苦了,先回家看看吧,聽我電話。”胡勝與我們寒暄了一下打車要走,趙向前又囑咐了一句:“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小周的來曆。”

胡勝向趙向前敬了個軍禮說:“Yes,sir!”

目送胡勝離去,趙向前說:“小周,你們想吃點什麼?海鮮還是野味?法國菜還是韓國料理?”

“你太客氣了,客隨主便吧。”我說。

“讓桃兒姑娘點吧,我們學一回紳士。”趙向前說。

桃兒說:“我上大學時吃過韓國料理,挺不錯的,冰城要是有正宗的韓國菜,可以去嚐嚐,天一,你說呢?”

“我沒問題。”我表示讚同。

趙向前說:“冰城的韓國菜都是正宗的,我們去‘高麗村’吧,那兒清靜一些。”

“高麗村”在一條樹蔭濃密的小路上,一路上車少人少看著很偏僻,我想趙向前是怕被人認出來。作為一市之長,每天都在報紙電視上露麵,就是躲到鄉村也免不了被人認出來。

進了飯店,我才知道,這個高麗村是韓國人開的,到這兒吃飯的也大多是韓國人,趙向前選擇這裏吃飯,真是煞費苦心。

我們要了一個小單間,趙向前點了很多菜肴,清酒、啤酒、葡萄酒擺了一桌子。桃兒不喝酒,要了杯咖啡,我也沒有多少酒興,可是趙向前說是為我接風,無酒不成席,執意開了瓶清酒要我品嚐。

我們兩個人幹掉了一整瓶清酒,趙向前意猶未盡,又一人開了幾瓶啤酒,一直喝到意興闌珊。

回到賓館,趙向前在我房間裏不肯走,一臉的愁容,與他剛才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他苦惱萬分地說:“小周,再過幾個月就要開‘兩會’了,老梁現在逼得緊,讓我在‘兩會’之前實施他的計劃……”

我采取胡勝的辦法,對他虛與委蛇:“趙市長,我聽說冰城有個文廟,和曲阜的孔廟差不多,那裏也供孔子嗎?”

“當然,文廟就是北方的孔廟,不單是孔子,他弟子的像也都有的,明天我讓胡勝帶你去參觀一下,”趙向前把話又圓了回來,“你知道老梁設計了一個什麼圈套嗎?他讓我……”

我再次打斷他的話:“趙市長,這韓國酒後來勁,我頭暈得厲害,你平時都喝這個嗎?”

“我平時很少喝酒,今天你來了我也是高興陪你喝點,”趙向前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小周,我明白你有所顧忌,你放心,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情,我不會把你牽扯進來,給我指條光明大道你就離開,好不好?”

世上的事都是因為天知地知才瞞不了人的,八卦預測就是從天地那裏獲得的信息,怎麼說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呢?

我說:“自古謀士積慮死,從來算計無好人。”

“這話有幾分道理,可是我們不是在這裏算計別人,是幫別人,很多人,可以讓好人不受其害,壞人有所收斂,當然,你會說我是出於私心、我是為了保全自己,我承認這點,我想多做幾年官,我們從小立誌,做一番有益家國的事業,如果沒有權力,沒有地位,誌向隻能是空想,永遠都不會實現。”趙向前說。

“我頭疼得厲害。”我說。

“唉,小周啊,抱歉,我為難你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帶你在冰城好好玩玩吧,”趙向前歎息一聲說,“你好好休息。”

看著趙向前寂寞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歉疚,官場中人我見得不少了,不是飛揚跋扈就是頤指氣使,官不大僚不小,滿嘴假話空話,一心私利貪欲,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全無道德可言,趙向前的官做得也不小了,可是他卻沒有那些習氣,他身上隻有書生氣沒有官氣,也許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是想幫助很多人從傾軋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