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想開了就對了嘛,愛一個人不一定非得死死抓在手裏,有時候放開手,留出距離,說不定會更讓人珍重你,至少你要先回家休養生息一些日子,好了,我們就說定了,一會兒你帶我去見你老板。”
“我帶你去啊?怕是不行,我隻是一個看大門的保安,我老板平時都不拿正眼看我,我怕……”楊其名膽怯地說。
他若不引見,我直接闖進去會引起朱盛的懷疑,我想了一下說:“你去找你老板,就說門口有一個自稱是周易大師的人,看了大盛源的風水後說,這個公司最近要出一件大事,這幢樓的主人有血光之災,用不了一個月,人財兩空,萬事皆休。”
楊其名大駭:“我可不敢這樣說,你不知道朱盛有多狠,他不打斷了我的腿才怪。”
“你放心,你隻要說了,他馬上就得親自請我上去,我隻要上去,錢的問題就解決了,你拿了錢走人就行了。”
“是啊,我馬上就不幹了,還怕他做什麼?好,你等著,我上去和他說。”楊其名跑回門房,換上製服,又躑躅了一陣,終於毅然地上樓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沒出一刻鍾,楊其名滿臉喜色地走了下來,在他身後一個肥胖禿頂的家夥也滾了下來,說他是滾著下來的一點都不誇張,不足一米六的身高,足有兩百斤的體重,整個一圓球。
如果不是他戴著一副圓邊的高度近視鏡,我都懷疑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左右堂堂一個副省長的智商。
朱盛站在我麵前,仰起頭看著我:“你是周易大師?”
我雙手插在褲兜裏,對他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說:“給你說不著。”
“給我說不著你在我門前胡唚?小子,活膩歪了是吧!”朱盛盛氣淩人。
“你說我胡唚,那我還就不管這閑事了,讓你們老板後悔去吧!”我乜斜了朱盛一眼,作勢要走。
朱盛見我的架子端得比他還大,沉不住氣了,說:“等等,我就是大盛源的老板,你剛才在這裏說什麼?說我要人財兩空?你把話說清楚了再走,說得在理我有重謝,如果純粹是吃飽了找抽型的,那想要這麼走,嘿嘿,看你的造化吧!”
我看了看周圍,又看看他的大樓:“在這裏說?”
朱盛一轉身回頭就走:“跟我來。”
我站著不動,朱盛走了兩步見我沒動地方,回頭疑惑地問我:“怎麼?不敢了?”
“我路過這兒能看出你的禍福是你的運氣,連句請的話都沒有,你當我是上你門口要飯的?對不起,告辭。”我拱了拱手要走開。
朱盛眼珠子一轉說:“好,小子,比我還牛,我老朱有請了——”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我在前麵走,他一路碎跑地跟在後麵。
他的辦公室很氣派,足足有一百平方的麵積,對著門一張大老板桌,老板桌後麵的牆上掛了一幅巨大的合影照片,竟然是他和一個中央領導的合影。辦公桌兩側一邊是書架,全是精裝書,《資治通鑒》、《二十四史》什麼的,光看書不看人,會感覺這辦公室的主人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治學之士,另一邊是一個博古架,擺的全是疑似從墓裏掘出來的盆盆罐罐,單看這個架子,又像是走進了一個盜墓賊的巢穴。
他是做道路工程的,經常挖個古墓什麼的不稀奇,我估計他博古架上這些東西都是這麼來的。
我年少時,有位老人曾說過易有三不占,他講的三不占和書上說的不一樣,書上的三不占是“不誠不占,無疑不占,不義不占”。這是占卜的儀規,也是原則,那老人說“大異之人不占,大惡之人不占,大善之人不占”。這是由實踐得出的真知,沒寫在書上,但修《易經》深的前輩卻都是謹遵不渝。
峨眉山的司馬空詮釋道:“大異之人你占不得,就像你和玉兒,都是不在卦的,卦象不現怎麼占?大惡之人不能去占,壞事做絕的人惡報是逃不掉的,你與他占出了厄運,難道還要去逆天道,替他擔當惡業?大善之人不用占,古語有句話叫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孔子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大善人家,不要去給人家亂指點前程。”
朱盛為了一己之利都動了殺機,他要不是大惡之人,世上就沒有惡人了。
我還是要為他卜上一卦,能阻止他的邪念最好,阻止不了,那隻能是一切聽由天命。
朱盛撚起桌上的雪茄,用打火機點燃了,鼓起腮抽了一口,用煙頭指點著我說:“你的口氣很大啊,自稱周易大師,你說我什麼?血光之災?說出個道理來。”
“我既然敢誇口,自然能說出道理,不過我的卦有價,一卦兩萬。”我不亢不卑地說。
“嗬,價碼不低呀,就不知價實相符嗎?好,我認你兩萬,算得準,兩萬照付外加紅包,算不準,離這兒左轉五百米,派出所有請,算你詐騙不虧吧?”
我已經看出來,這朱盛不是一個泛泛之輩,能把一個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副省長玩弄於股掌之間,我要輕視他,簡直是自投羅網。
朱盛把八字給我,我推了一番,說他以前的事。
朱盛和梁在道曾在一起上山下鄉,後來回城,有一個名額,朱盛讓給了梁在道,直到八十年代朱盛才返回冰城,這時梁在道已經是縣長了。朱盛回城後,擺過攤,販過海鮮,開過飯店,做過工廠的業務員,瞎混了十年,到了九十年代,自己開了家皮包公司,租了間大辦公室,靠自學的法律知識,與外地的工廠簽銷售合同,然後等外地的貨發過來,用早就設計好的法律空子訛詐對方,用欺騙手段很是坑了一些錢財,賺得最大的一次是,將四川某酒廠的兩萬噸白酒騙到了東北,然後打起了長達三年的官司,直到白酒賣光了,官司都沒結案,後來四川那個酒廠就倒閉了,他也因此而起了家。
朱盛起家後,梁在道做了市長,朱盛衣著光鮮,坐著高級轎車去找老同學,梁在道在知青返城時欠過朱盛的人情,將他視為恩人,當然要待為座上客,又見他已經混出名堂,更是大力扶持他,把一個國營的道路工程公司通過各種手段,用了兩年的時間給轉製成了朱盛的個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