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行李要離開,肖北說:“我勸你馬上離開冰城,這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再待在這裏會很危險的,我不動你不等於別人不會動你。”
他說的別人我知道是誰,肯定是朱盛。
我也知道我現在做不了什麼,可是不看著朱盛落入法網,我是不會走的。
我對肖北說:“謝謝你的提醒,也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認為你應該去自首,隻有這樣才能讓五年前的冤案水落石出。”
“如果能沉冤昭雪,我縱死何妨,但是現在局勢撲朔迷離,我是不會輕易冒險的,你多保重吧。”肖北把手機還給我說。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進了電梯。
在房間裏待得太久了,走到陽光下,連灰塵的味道都是那麼親切,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彌漫著汽油味的空氣,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貴。
我重新找了家旅館,把行李安置好,打電話約胡勝見麵。
桃兒因為找不到趙向前,轉而去找胡勝,現在正在他那裏,聽到肖北已經放了我,馬上來見我。
我不知道桃兒怎麼和胡勝解釋我們去而複返的,怕與她的話對不上,把她單獨叫到房間外麵問她。
桃兒說:“我出來後打趙向前的電話,關機了,去市政府的值班室問了他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又不敢在夜裏去找胡勝,隻好在電影院裏泡了一夜。一大早打通他的電話,他說他正在醫院裏,問我不是走了嗎,怎麼會還在冰城?我說我一個同學要調風水,在同學家裏耽擱了幾天。”
“他沒問你為什麼要找趙向前嗎?”
“問了,我說你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落在趙向前那裏了,要我來取的。”
這個借口太拙劣了,胡勝這麼精明的一個人,肯定是不會信的,可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理由了。
我向胡勝打聽趙向前的情況。
“趙市長還在昏迷中,醫生說能醒過來的概率非常小……最好的結果也是植物人,如果不是砸在汽車上,可能當場就沒命了。”
我試探著問:“趙向前為什麼要跳樓呀?”
“跳樓?誰說他是跳樓?他為什麼要跳樓?市裏現在統一口徑是失足墜樓。”胡勝眯著眼睛說。
我心裏一驚,暗自叫苦,如果把趙向前的自殺說成是失足,那就證明市裏省裏要息事寧人,一切的黑幕和罪惡都將被繼續掩蓋,趙向前的犧牲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我說:“胡大哥,現在我們關上門說話,你不妨直言,你知道不知道趙向前是因為什麼要輕生的?”
胡勝狡黠地一笑說:“我說過了,他是失足墜樓,小周,你堅持說趙頭是自殺,是不是知道趙頭的什麼秘密啊?”
我們都在探聽對方對趙向前的了解程度,我是因為不知道胡勝的底細,不敢向他交底,因為這麼大的事,要讓他去替趙向前完成未完成的事,以他的人品,他必定不敢也不會去做。至於胡勝不肯說實話,要麼他是真不知道趙向前的秘密,要麼他是有所忌憚,畢竟我是一個江湖中人,官場中的事沒必要給我細說。
“我也是道聽途說,”我輕描淡寫地說,“市長的秘密怎麼會和我說。”
胡勝搖頭說:“你肯定知道,趙頭花了那麼大的代價讓我把你請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請你幫忙,從在峨眉山上我就猜出來了,算了你不說更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領導的秘密我做下屬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也沒什麼秘密告訴我,他之所以請我來,是他祖墳的風水有問題,我隻是幫他調了調風水,順便又看了看幾個工程對冰城風水有何影響,可是沒想到他還是出事了。”我說。
當官的哪有不信風水的,我這樣說也是合情合理。
胡勝久涉官場,閱人無數,當然不會輕易相信,笑了笑說:“既然你是幫他調了風水的,為什麼他還會出事呢?”
“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對冰城大拆大建,肯定在某一處動了冰城的風水,影響到他的運勢也屬正常。”我說。
胡勝詭秘地一笑:“那是你勞而無功了啊!”
我勉強笑笑說:“神仙也不是萬能的,我想去看看趙市長,你能安排一下嗎?”
“不方便吧,醫院裏天天都有市裏的領導來來往往的,你一個陌生人去了,怎麼解釋?再說了,他現在昏迷不醒,你去了能怎麼樣?”
“哦,那算了,你也挺忙的,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說。
“好,我的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你們了,你們在這裏耐心地等一等吧,趙頭一醒過來我馬上通知你,到時再安排你們見麵。”胡勝說完告辭走了。
桃兒說:“胡勝現在和在峨眉山時完全不一樣了,我感覺他心裏有事。”
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胡勝走了之後,桃兒圍著我看了一圈好奇地問:“肖北怎麼會放了你呢?”
“你希望我像周文王囚羑裏一樣,被關上七年?”
“那倒不是,像你這樣定力十足的鐵血勇士應該囚上七十年才好。”桃兒臉色微微一紅嗔道。
“你不是說永遠不要見我了嗎?怎麼還不走?”我回敬道。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偏不走,”桃兒促狹地說,“我是一個隻能被你用於孫子兵法上的人,這也是命吧。”
我尷尬地笑笑說:“桃兒,還真有一件事要請你出麵,不過不是用美人計了。”
“看看,又來了吧?說吧。”
“你去省政府找一下梁副省長的秘書菁菁,約她出來,”我想了一下說,“讓她晚上八點,去‘高麗村’,不要說誰找她,你隻告訴她有重要的事就行了。”
我想趙向前自殺前肯定會有事交代給她,如果她在替趙向前做檢舉的工作的話,我要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告訴她。
“是一個大美女吧?為什麼不自己去?”
“我沒見過她,憑想象好像很漂亮,”我說,“我怎麼可以這麼突兀地去找她?她的戒備心很重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們當官的事,你何必跟著攪和,我們人微言輕,不知深淺,剛剛曆了一回險,還沒玩夠嗎?別管這些事了,我們走吧。”桃兒憂慮地說。
“我一開始真不想管,可是既然現在已經身陷其中了,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向前白白跳了一回樓,我想做完自己該做的事,算是討個心安吧。”
桃兒上來輕輕抱了一下我,幽幽地說:“你是一個讓人狠不下心來對你的男人,我前生一定欠你的。”
我開玩笑說:“是啊,我前生是唐僧的白龍馬,你欠我一把草料。”
“呸,你才是豬八戒呢!”桃兒轉身向門外邊走邊說,“我去試試吧,如果她不肯來我可不管啊。”
我一直等到晚上六點,桃兒才疲憊地回來。
“怎麼樣?見到菁菁了嗎?”我關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