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再想想吧。”
“你不用想,快把這件事忘了吧,世上不平的事多了去了,咱平路不走幹嗎非去踩泥坑呢!”鄭巨發說。
明哲保身的道理我懂,《易經》裏講得最多的就是中庸之道,可是我還是想幫小韻一把。
鄭巨發說:“你能這麼快出來,公安局的淩局長和紀委的寧書記都幫了忙,我今晚上約他們一起吃頓飯,你也去啊。”
我笑了:“你連著三天跑我這兒來喝茶,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是啊,我怕小韻的事讓你生氣了,如果約好他們兩個,你不到場多不好,所以先來試探一下你的口風,天一,我真是把你當親兄弟待的,我怕失去你這個朋友。”鄭巨發認真地說。
“我何德何能,能讓身價數億的鄭老板如此青睞?”
“你少損我,什麼身價數億,錢這玩意衡量不了一個人的價值取向,我欣賞你沒有任何理由,就是和你投脾氣,有什麼話就想找你嘮嘮,你說是為什麼?”
感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總統可以和出租車司機成為朋友,富豪可以與乞丐成為至交,智者可以和瘋子成為知己,古今中外都不乏這樣的例子,若用《易經》來解釋,就是同氣相近。
不管寧書記和那什麼公安局長幫沒幫過我,我都得去應個景,因為鄭巨發這份友情,也因為我答應了伊長江的事。
晚宴仍然設在黃金健酒店,鄭巨發的生意經滴水不露,自己開了家酒店,平時應酬接待的錢也肥水不流外人田。
寧書記到得比較早,坐著和我們聊天,關切地問我一些看守所裏的事,我向他道謝,他搖手:“你別謝我,我還沒來得及過問這事呢,你就放出來了,應該是淩風的功勞,等一會你謝他。”
他是一個誠實的人,如今的官員這樣真誠的不多了,他即使說自己為了我的事費了多少心力我又怎能知道呢?!
我說:“寧書記,有個情況我要向你反映一下,建委的副主任伊長江和我關在一個號子裏,他的案子你清楚嗎?”
“小周,案子的事你別插手。”寧朝平不等我說完打斷我。
“不是,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幫他說情,是他和我說了一個情況,很重要,可能對袁紹飛的案子有用。”
“你和他說過認識我?”
“沒有,我們閑聊時他自己說的,當然你要不願意聽就算了。”
“你說說看是怎麼個情況。”
我說:“他說袁紹飛父母家拆遷時,有人向新華街居民透露了一個消息,說開發新華街的房地產公司有一位副市長兒子的股份,還有建委主任女婿馬小龍的股份,他們改了規劃,把原來的小學校給置換到了郊區,這裏麵涉及了官商勾結和國有資產流失,居民們意見很大,袁紹飛父親是幾個竭力反對此事的拆遷戶之一,他的死和馬小龍有關。”
寧朝平很愕然,示意我說下去。
我接著說:“我就直說吧,這個消息是伊長江散布出去的,他是看不過這種腐敗行為,又無能為力,才想通過社會的輿論來阻止那個工程,可是他也因此而被報複,有人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裏放了一張五十萬的銀行卡。”
“他的案子我知道,不像你說的這樣簡單,不過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這事到我這兒為止,你和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明白嗎?”
我點頭:“我懂,本來這些事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我是因為相信你才說的,我感覺你是一個正直的人,能主持正義。”
寧朝平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說:“年輕人,社會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
寧朝平是一個城府頗深的官員,他和我交談,隻問不答,他隻要他想知道的,不會解釋我困惑的,這可能就是官員和平民之間交流的規則。
晚宴過後,寧朝平把我留下來,說要和我好好聊聊,鄭巨發和公安局長淩風先走了,我和寧朝平泡了一壺茶,坐著閑聊。
他把話題繞來繞去,終於說到了“1·15車禍”上,他說:“你是怎麼知道大巴車裏的情況的呢?”
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我開天目的事除了陰曰陽知道,別人是不知道的,我當然不能告訴寧朝平。
我斟酌再三說:“其實沒什麼神秘的,我隻是做了一個推理,可能並不完全正確。隻是恰好和袁紹飛的遭遇對上了,所以外人就傳得邪乎了。”
“小周,你不要和我打埋伏,我對《易經》雖然沒有研究,可是對一些野史逸聞也是有涉獵的,我知道世上是存在一種神秘力量的,你又精於易學,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具有未卜先知的奇術?”
“你不是唯物主義者嗎?”
“唯物主義也得辯證地看事物,沒經過論證的東西並不能否認就是唯心的,我當年做下派幹部時,在江西一個村子裏就遇見過一個奇人,人都叫他癲子,成天在村裏遊蕩,喜歡唱一些莫名其妙的歌子,沒人能聽得懂,我閑得無聊,就拉著他唱歌,我想聽明白他到底唱的什麼,有一次真讓我聽明白了,他唱‘天上有紅色的雲彩,那是地下的火燒起來,一萬個寨子成了幹柴,天上的神在獰笑,地下的鬼在跳舞,寨子裏都是哭號,誰也跑不掉……’三天後那一帶就發生了地震,死傷的人畜無數,那個癲子站在廢墟上又唱‘一千個太陽不落,一萬個寨子生火,河裏的鯉魚是最後的吃食,男人女人都拉起棍子,哭掉的眼淚讓土地成了幹果果……’你知道嗎?他唱完這首歌就失蹤了,可是那一帶接著就是三年大旱,餓死的人無數,逃荒要飯的絡繹不絕,我後來才想明白,這個癲子可能就是一個未卜先知的異人,隻是人們聽不懂他的預言。所以我相信世上是有一種類似神的奇異的人存在的,隻是我們不懂他的世界罷了。從你對1·15車禍的預言上看,你和那個癲子有著驚人的相似,是不是這樣?”寧朝平說完,觀察著我的表情。